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噼啪”声,伴随着焦糊味,隐隐传入鼻尖。
唐琰睁开眼,看见对面屋顶已窜起赤红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夜空。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灼热的气浪逐渐扑面而来。
他非但不惧,反而笑得坦荡。
窗外救火的呼喊声、杂沓的脚步声、水桶碰撞声混作一团,火光将书斋门窗映得通红。
门板被烧得噼啪作响,夏荫焦急的声音穿透火幕:“唐大人!快出来!”
唐琰却依旧稳坐椅中,恍若充耳不闻。他听见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看见火星如萤虫般在头顶飞舞。
这样也好。
就让这场大火,烧得更猛烈些吧。
几乎同一时刻,霁园内,一只海东青破空而至。
谢昭解下它爪上的竹管,展开纸条后脸色骤变。
他带人策马疾驰,赶至察院时,只见夜空被火光染成诡异的橘红色,更有数支绑着油布的箭矢不断射入院中,情势十分危急。
“救火!”
他厉声下令,训练有素的墨卫立即四散开来,加入锦衣卫的救火队伍。
然而当他们奔向院中的水井时,却发现井绳已被割断,打水的水桶也不翼而飞。储水的大缸空空如也,连平日里放在廊下的几盆清水都已被倾覆。
“天杀的,竟对这些水源动手脚!”夏荫抹了把被熏黑的脸,咬牙切齿道。
李清白闻讯而至,见众人束手无策,一拍脑袋道:“地窖!快去地窖抬冰块上来!”
谢昭却摇摇头:“坚冰哪易融化?”
谢昭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于后院那棵老柏树,思索片刻道:“察院地下有暗渠与护城河相通,柏树下应是其中一个取水口。来人,开挖。”
墨卫很快挖开泥土,露出一个石砌的方形洞口,里头果然连着一条暗渠,但水流细微,根本无法救火。
“这,这如何救得了火?”夏荫急得直跺脚。
谢昭凝神观察周遭细节,果决道:“拆了东面那段风雨廊!”
“什么?”众人愕然。
“那底下八成埋着直通护城河的引水陶管。”
墨卫当即动手,斧凿齐下,廊基之下果然露出数根粗大的陶管。
谢昭命人砸开主管道,清冽的河水瞬间喷涌而出。
“快!引水灭火!”
众人用水桶、木盆接力传水,一番曲折后,火势终于得到控制。
当最后一点火星被扑灭,夏荫踉跄着冲进被烧得不成形的书斋,左肩伤口因剧烈动作而再度渗出血色。
他扑到书案前,只见气息微弱的唐琰趴伏在案上,官袍后背已被烧穿,露出焦黑的皮肉。
“唐大人!”
他颤抖着探向唐琰颈侧——
尚有微弱的脉搏。
“快,快来人帮手!”
他朝身后嘶喊,顶着晕眩欲将唐琰背起,背上却蓦地一轻,回头便见元旌那张令他厌嫌的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