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谢昭按住元旌的手臂,“那是念念的父亲!”
话音未落,又一轮炮火袭来。这次精准地击中了“青云号”的舵轮舱,一时间木块横飞,舵手当场殒命。
李葆葆的战船已近在咫尺,船首尖锐的撞角泛着泠泠寒光。双方近战交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爷,先自保再说!”元旌再顾不得许多,亲自操炮瞄准。
轰然巨响中,炮弹精准命中对方主桅。巨大的桅杆带着船帆缓缓倾倒,将整艘战船拖向漩涡。
在船只倾覆的前一刻,谢昭看见李葆葆最后望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得让他心头一紧。
海面上只余破碎的船板和漂浮的旌旗。元旌立即派人搜寻,半个时辰后,却只在浪花中捞到一顶缀着珊瑚珠的官帽。
“继续搜!”谢昭攥紧双拳。
然而夜色深沉,风浪渐急,搜寻始终无果。直到天明时分,他们才不得不放弃。
谢昭独自站在船尾,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将那顶官帽轻轻放入海中。
他痛苦地掩面长叹。
有些裂痕,只怕再也难以弥补了。
……
两日后,李葆葆在月港落水失踪的消息传至李清白处。
信笺送来时,她正学着给知雨绣一件小袄。读完信,针尖猝然刺入指尖,血珠洇在缎面上,绽开一朵红梅。
“你说什么?爹爹他……怎么可能?”
夏荫适时扶住她,沉痛道:“双方在月港激战,李大人亲自带队追缴。可谢昭实在狡猾,不仅备了红衣大炮,还和弗朗机人里应外合。听闻是元旌亲自操炮,击沉了大人的座船。”
李清白跌坐在绣墩上,指尖的血不断滴落:“他明明答应过我,再不做杀人的勾当,更何况那是我爹啊……”
夏荫撑住她双肩:“阿白,现在还没到伤心的时候。巡海道的搜救船仍在寻找,龙副使承诺活要见人……”
话未说完,李清白已伏在案上痛哭失声。
夏荫轻拍她肩膀安抚:“阿白,别哭了。相信李大人他吉人自有天相。”
又怒冲冲道:“他当时就在船上看着,若真有半分顾及你,怎会纵容属下下此毒手?”
见李清白哭得几乎晕厥,夏荫取出帕子替她拭泪:“阿白,你如今该明白,对谢昭……再不能心软了。”
……
翌日,知雨见李清白郁郁寡欢,便拉着她的衣袖往斓园去:"娘亲,我们和咪咪一起玩捶丸可好?"
小家伙手里还抱着那只从养济院救回的小橘猫,给它起名叫咪咪。
初冬的暖阳透过枯枝洒在庭园里,知雨有模有样地挥着彩漆球杖,咪咪则追着绣球满地打滚,好一番温馨景象。
看着知雨与咪咪嬉戏的身影,李清白连日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
倏忽间,咪咪被那棵开得异常繁盛的腊梅吸引了注意。
它蹿到树下,对着树根处奋力刨挖,泥土飞溅间竟叼着一截物事跑来,献宝似的放在李清白脚边。
她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差点吓傻了。
那竟是一截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