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摇头,一本正经地指指陈述,然后做了个哗啦啦的动作。
意思是只要向嘉洋想要,陈述能变出来一卡车的西瓜,够他吃一整个夏天。
太晚,老人家和他们摆摆手就走了,向嘉洋问陈述要不要送送阿公,他摇头,说阿公家就在附近,喜欢自己逛街,非要送他阿公反而会生气。
作为土生土长的海岛人,阿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用别人担心。
“那我进去了。”向嘉洋抱着箩筐站在屋檐下,头顶一串水母风铃透着黄色的灯光。
“去吧。”陈述看着他。
陈老板靠在保时捷车门边上,没有急着上车,向嘉洋冲他笑了下,转身上楼。民宿的声控灯随着向嘉洋的步伐而一盏一盏亮起,最后停在棕榈叶背后的某扇窗口前。
向嘉洋忽然从窗户往下看,和陈述对上视线。
陈老板举起手,车钥匙在他手指上转了一圈,朝向嘉洋挥了挥。
向嘉洋砰地一下关上窗户,飞到床上抱着枕头。
今日日记。
joe,陈老板送我回家(*^u^*)
我们拿到了很甜的西瓜,在冰箱,是阿公给的,你可以品尝,很冰很爽口,还没有籽。
中学物理笔记我已经为你整理,学海无涯,加油(虽然我知道你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下周是我们和治疗师约定的时间,准备离岛,做emdr,即眼动脱敏再加工治疗。
向嘉洋每半年就要去见治疗师,治疗师会根据他的情况制定更详细的方案。
每个did患者都会有固定的治疗师,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不会随意更换,因为患者与治疗师建立信任关系需要时间。
到了要去看病的日子,向嘉洋提前和陈述请了假。他说自己要离开风铃岛两天。陈述很快回复了他,说可以。
顺便交代了向嘉洋,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向嘉洋的治疗师是精神科专家,叫欧文,在心理创伤方面有极高的成就,相关研究与论文一直走在领域前沿。
熟悉的治疗室内有消毒水气味,欧文戴着眼镜,风度翩翩。他虽然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不过讲话很温柔。
“坐,嘉洋。”欧文替他拉开了椅子。
向嘉洋正在听着欧文给他挑选的歌,治疗开始之前,他拥有蓝调时刻。
“近来还好吗?”欧文笑着问。
“开心。”向嘉洋说。
欧文有些惊讶。
他接手向嘉洋已经有四年之久,做过的眼动脱敏不下七次,然而没有哪一次向嘉洋如此直白且坦然地告诉他,最近开心。
这是一个全然放松的状态。
如此重要的治疗,一般治疗师会和患者家属进行简单的沟通。向嘉洋没有家属,欧文只认识他的男友樊煜。
在向嘉洋与欧文谈话时,欧文告诉过向嘉洋,择偶需要慎之又重。
同样,找上樊煜后,欧文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他告诉樊煜,向嘉洋情况特殊,就像不能频繁更换治疗师一般,他最好也不要频繁更换男友。
所以欧文希望樊煜能尽量长久地陪着向嘉洋,也希望樊煜能努力和向嘉洋发展一段稳定的感情。
当然这是向嘉洋和樊煜之间的私事,欧文不便插手太多,他只是提醒过一两句。
没想到,向嘉洋已经和樊煜分手了。
欧文温和地问:“嘉洋,上次我们讨论了可能用emdr来处理joe记忆中有关“柜子”的画面。今天我们需要和joe确认一下,是否准备好尝试这一步?以及我们需要一个信号,如果过程中任何部分感到太痛苦需要停止,怎么告诉我?”
向嘉洋闭着眼睛。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纠结。
不过只是转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