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弟冲贺明军做了个鬼脸,扭着肥嘟嘟的小屁股跑了。
贺明珠故意调侃:“我想起来了,闹事的时候小弟可以坐在地上哭,他嗓门亮,一定能把其他人的声音都压下去,传出去就是副矿长打小孩了。”
贺明军都被气笑了,瞪了贺明珠一眼,推上自行车就往外走。
“去哪儿啊?”贺明珠在他身后问道。
贺明军头也不回地说:“去给你打包西北风!”
贺明珠追着喊了一句:“别忘了,要荤素搭配的西北风啊!”
晚上的时候,贺明军带着打包好的“西北风”回来了。
春天的晚上还有些冷,一家人吃饭的桌子就摆在了大屋空地上。
贺小弟扒在桌沿,垫着脚往上看,与桌面平齐的视线让他只看到棕红色、冒着油光的皮。
“这是什么呀?”
路过的贺明军扔了一句:“西北风。”
贺小弟抽了抽鼻子,感慨道:“好香的西北风啊,要是天天能吃西北风就好了……”
齐家红差点没忍住笑,面带笑意地把贺小弟抱上椅子,顺便拿湿毛巾给他擦了擦两只小爪子。
“这是烤鸭,用鸭子做的菜。”
听到“鸭子”两个字,贺小弟条件反射似的欢乐开唱:“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呀~”
贺明国拿着碗筷进来,一听就头疼:“他怎么又开始唱了。”
自从春晚播放了《回娘家》这首歌,由于歌词简单,旋律轻快,而且是邓丽君的歌,很快就在街头巷尾传唱,流传颇广,一时间成了八十年代洗脑神曲。
贺小弟跟着大人学唱,偏偏他年纪小,歌词记得七零八落,只会一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像录音机里卡带的磁带,连着唱了三个月,唱得贺家人闻风丧胆,听到“鸡鸭”两个字就有心理阴影。
贺明珠眼疾手快地用荷叶饼卷鸭肉,蘸了点酱,囫囵个塞到贺小弟嘴里。
“乖,吃饭的时候不许唱歌。”
全家人顿时松一口气。
贺小弟呜噜呜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两只小手握住鸡肉卷,从嘴里扯出来,腾出空来就说:
“姐,烤鸭味的西北风可真好吃!”
全家人先是安静,接着便是一阵畅怀大笑。
“哈哈哈哈老二让你瞎说,该!”
“二哥以后咱家到饭点就开窗,专等你的西北风上桌哈哈哈哈……”
“老三你是不是傻啊,我随口说句西北风,你这也信?”
贺明军郁闷地伸手掐住贺小弟的脸蛋儿,面团儿似的揉圆搓扁。
贺小弟被搓脸也不忘继续吃卷好的烤鸭,吃得一嘴都是酱。
烤鸭是费立广给自己开的小灶,用的是京式烤鸭做法,买回来的鸭子先不杀,关在笼子里填喂催肥,直到鸭子吃得肥白胖壮,这才宰杀褪毛。
费老头在吃上容易走极端,要么用咸菜面条糊弄着填饱肚子,要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做菜时要做到极致。
就比如说烤鸭用的木头,他特地到村里,找人买梨树的枯枝,一捆捆地背回来,堆到炉膛中,点燃后缓缓烘烤炉子里悬挂的光鸭。
为了这一口吃的,费立广也不嫌热,成天守在炉子前,时不时用挑杆调换鸭子的位置,让鸭子能受热均匀,皮下脂肪融化流匀,无论吃到哪块肉,都能够不腻不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