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道歉,我道歉!你先别走,有话好好说!”
办公室外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没想到贺家这个小姑娘居然能真的逼得巩副矿长当场道歉,一时间众人的下巴都惊掉了。
贺明珠停下脚步,问道:“你要说什么?”
巩副矿长艰难地堆出一脸笑,把贺明珠拉进办公室:“来来来,我们在办公室里说……”
无视众人期盼的目光,他关上办公室的门。
贺明珠双手环胸,并没有按巩副矿长的意思坐到沙发上,而是站着,又问了一遍:“你要说什么?”
巩副矿长坐回办公椅上,双肘撑在办公桌上,手掌用力地搓了两把脸,这才打起精神。
“我看错人了,算你厉害,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能不闹事了?”
巩副矿长终于意识到,他的一时意气之争给自己的前途带来了多大的隐患。
如果贺家只是普通矿工家庭,如果贺父不是因公牺牲,如果贺明珠没有开饭店上报纸……
那么多的如果,偏偏都是现实发生的。
唉,他之前脑子糊涂了,把贺家当成以前运输公司的小员工整治,非逼得对方低头不可。但他现在反应过来,这是在一矿,而贺家也不是软柿子。
“你有什么条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可以答应。给你哥升成班长?给你家分套楼房?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对于巩副矿长提出来的和谈条件,贺明珠却表现得极为冷静。
“升职就不必了,我哥工龄不过才两年,让他当班长也不能服众;分楼房也没必要,我记得矿上福利分房的条件是已婚已育且工龄高于同期申请分房的职工,不管是哪个条件,我们家都不符合。”
巩副矿长抛出来的诱饵看起来十分香甜诱人,又是升职又是分房,要是意志力薄弱的人,说不定就答应了。
但贺明珠敏锐意识到了诱饵中隐藏的锋利鱼钩。
不管是强行将贺明国升成班长,管理一群工龄资历都比他更有资格当班长的老职工;还是贺家插队分房,把其他原本符合条件的职工挤下去,都会使贺家成为众矢之的。
即使短期来看,贺家能从中获利,但长期而言,甜美的毒果终将会反噬贪婪者。
巩副矿长没想到贺明珠居然这么精明,面对这样两个明显有利于贺家的条件都能毫不犹豫地拒绝,一时间有些愣怔,原本想好的话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贺明珠说:“巩副矿长,你没必要挖坑,我又不可能蠢到要跳下去。”
巩副矿长重重叹了口气,闷声道:“是我低看你了。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贺明珠轻快地说:“我就要个公道呀。”
巩副矿长瞪她一眼,也不装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要是只想要公道的话,就不会坐在这里了。矿长办公室在楼上,你完全可以直接去找老矿长告状,或者找记者在报纸上曝光。”
“你之所以要来我办公室闹事儿,一方面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其他人以后不敢对你们家下手;另一方面就是想从我这儿讨到什么好处吧。”
贺明珠笑眯眯地说:“巩副矿长,您要是一直这么睿智的话,我们也没必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您分析的都对,我是故意把这件事闹大的。”
在得知贺明国被安排连上夜班并负责最危险的打锚杆工作后,贺明珠怒气值爆表,但当取消工亡子女补助的消息传来后,她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徒有愤怒是无用的,只会让敌人多一份情绪的战利品。
只有将杀招藏在愤怒中,才会给敌人送上致命一击。
在前往一矿的路上,贺明珠已经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了。
她的愤怒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
在怒火冲冲、斥责巩副矿长的贺明珠背后,还藏着一个冷眼旁观、将事态发展指引向自己所期望方向的贺明珠。
而巩副矿长的所有反应都在贺明珠的预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