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里话语之意,不外乎就是咱们还是要相信大哥,大哥能行。
苏武却是不敢信了,事是王黼与童贯安排的,让苏武巡边,让苏武给梁世杰找麻烦。
苏武头前,一心以为只要把这麻烦找到了,梁世杰自就滚蛋了。
如此,拉上李纲,拉上索超,他苏武自己也冲锋陷阵。
临了,大哥不行,苏武的事都办了,大哥的事还拖着。
此时,苏武才陡然发现,在京城里的童贯,与在京城外的童贯,他是两个童贯。
如果真如程万里所言,一切有童贯,那苏武立马就有一种预感,伐辽之事,必出问题。
河北之地,乃至大名府,蔡京之经营,那可不是简单,蔡京二十年前,就在大名府当知府,那年是崇宁元年,他是从大名府的任上入京当的宰相。
若是万一,到时候苏武大军在前线,面对耶律大石,身后钱也运不上来,粮也运不上来,乃至还有自己人来瓦解军心,且不说败,哪怕最后还是胜了,苏武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也是李纲这些举动,让苏武深入想了许多,若是靠不住旁人,那苏武就只能自己支棱起来,自己立杆旗子,自己干!
苏武看着程万里,他知道程万里是个老实人,他在想,怎么能让程万里也支棱一点?
一点点就可以了。
他怕程万里到时候也很轻易的就对蔡京服软,程万里如今管着京东两路,这是苏武唯一的底牌与倚仗。
苏武忽然就问一语:“相公可曾想过一事?”
“何事?”程万里问得有些呆愣。
苏武就说:“蔡京之势,难道就不能取而代之?”
程万里连连摆手:“子卿啊,我可从未如此想过啊!”
苏武只管一语:“相公,我乃战阵虎狼辈,生死从不惧,我想过!我舍命去剿贼,便是为了见天子,如今,我再舍命去伐辽,便是为了天下皆以我荣!世人皆服我言!取而代之,有何不可?我如今,与君子之流为伍,行得正坐得端,岂不比那蔡京更利国利民?天下之大,官员无数,谁真敢说一句蔡京不是?相公,你有可敢说蔡京一句不是?我若取而代之,不比他蔡京更好?”
没什么,逼,逼着程万里上“梁山”,告诉老岳父,没有退路可走,咱们是一家人,我干,你就得干,你不跟着干,后果不必多言!
程万里听得苏武之言,手都在颤抖,口中也在颤抖:“子卿……子卿……咱们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相公知道,我不是那般人!相公自识得我来,可曾见我胆怯过?哪一件事,我不是一往无前?”苏武还是逼。
“唉……”程万里被苏武之语,说得有些无奈,这个女婿,是他自己昔日亲眼看得好好的,他自己满意非常,那实在是太好太好,太优秀太优秀!
却是这人,好似太优秀了,也不好!
“你与我说这些作甚?”程万里有些无力。
苏武直白:“相公,我们要是一条心,来日定还有人要对我报复,你不要怕,你不要被人吓到,我不倒,你就一定要撑着!”
苏武怕什么?怕釜底抽薪,怕程万里怂,特别是怕他自己在前线打仗的时候,后面的程万里怂了。
“唉……”程万里还在叹息。
苏武一语来:“就如昔日一样,相公且先看我战一阵,且看我入京去,这一阵,我若败了,是我自讨无趣,是我自寻死路!这婚事也还只是一个约定,不曾真成,相公自去寻其他良人。这一阵,若是如昔日一般,我胜了,相公往后,定要坚持到底,不论什么时候,我若不倒,任何时候,相公万万不能顶不住!”
“子卿,这是哪里话?这是哪里话啊?我程万里也不是那般之人!”程万里听得实在头大,连连摆手。
“相公,就此说定,且看我去战这一阵!”苏武拱手一礼,转身而去。
苏武在逼程万里,更也是为将来打个预防针,更也是要借此机会,给程万里一个信心信念,不论什么时候,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程万里一定要看着自家女婿,只要女婿还站着,他程万里可千千万万不能怂!
就好比此番,苏武去与蔡京斗一回,且看苏武赢不赢,且看那威势不凡的蔡京会不会也败一回?
更也是苏武还有一点好,便是什么事,都与家人通个气,知会清楚。
苏武出门去也,程万里只能唉声叹气,也是意外,也万万没想到,他想着如今已然也是封疆大吏,女婿更是三品直学士,这门楣,这家庭,那就已经到了巅峰了。
好好当个官,面子里子也都有,培养一下子孙,慢慢在朝堂站稳脚跟,怎么不也能是东京高门,这日子,本也是他一辈子奋斗的梦想终点。
怎么就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