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问过方大哥,坊市的兵器铺便有铁革售卖,质量上佳的一只售价约在二十两到百两之间。
第一次临摹的九州定海图她卖了十两银子,这一次更为精进,薛含桃觉得应该可以卖到三十两。
她干劲十足,伏在书案上几乎目不转睛。
等到崔伯翀从宫中归来,她还在专心致志地用画笔勾勒,衣袖被弄脏了都不知道。
他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一幅“全新”的九州定海图在她的手下成型,画面磅礴苍劲,东升的旭日照向山川峰峦,扑面而来一股浑厚的朝气。
和原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谁都想不到这只是一个学画不到半年的小姑娘临摹出的仿图。
“精妙绝伦,可以出师了,除了你,全天下不会找出第二个将九州定海图原模原样画出来的人。”最后一笔落下后,崔伯翀上前,面带微笑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手背处的一点墨水擦去。
得到了他口中最高的评价,薛含桃眼眶发热,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这是桃子平淡人生中的第一抹色彩,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学,也不是全靠自己摸索,而是有一个人从头到尾地教她,虽然大多数时候他很严苛,但他也从不吝啬鼓励她,夸奖她。
世子真的很好很好啊,即便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她眼带痴迷地望着他,心中也被填的满满当当,她喜欢现在和他在一起自在舒服的日子。
从前不敢奢望的变为了现实。
“真想一直如此,很幸福。”薛含桃摸着自己的心口,砰砰砰,跳的还是很快。
听到她说幸福二字,崔伯翀的眼神出现了波动,下一刻,他故作平淡地移开目光。
“对了,陛下这次为了什么见世子啊?是因为晋王吗?”薛含桃和他说果儿打听来的消息,也骂了晋王一句,“他竟然把金人的丑恶怪到小皇子的头上,小皇子可还不会说话呢。”
其实,她理应进宫去柔仪殿一趟,毕竟是薛贵妃唯一的妹妹,不过薛含桃担心自己将世子身体的真实状况泄露出去,便只送去一些东西。
别看她表面上对着薛贵妃和德昌帝有问有答,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可实际上她紧张坏了,每次进宫手指头都险些抠破她的袖角。
即便她心中万分信任的果儿姐姐,此时也并不完全清楚内情,只以为崔世子旧伤复发,孙医圣被请来也仅为世子调理身体。
紫昙的存在被瞒的密不透风,府中只有孙医圣孙大夫父子,她,世子和方振五个人知晓。
“晋王如今和蔡存勾结在一起,所求皇位,不过,他们蹦跶不了多久。”
崔伯翀想到前不久自己在延和殿中说过的话,不耐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中竟然也会生出退却,恐慌,与她干净无瑕的眼睛对视,听到她欢喜地说着幸福,一向无从畏惧的他竟然不敢将那些话说出口。
“嗯,都是奸人,肯定没有好下场。”薛含桃觉得罔顾百姓的他们都应该去到阴曹地府,下油锅入刀山。
此时的她并未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已经不知不觉被崔世子带偏。
他又一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可是放下了戒心的桃子没有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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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完了一幅九州定海图,薛含桃没有停下,又分别为果儿姐姐和玉蘅作画,将她们两个人的模样留在了纸上。
她将画送给她们两人。
果儿高兴地要命,直说要挂在自己的屋子里面。玉蘅比她含蓄一些,但摸着自己的画也是爱不释手。
“可惜,世子不让我画别的男子,不然,我定要给罗大哥和方大哥也作一幅画。对,还有狄将军,画下来送给吴国夫人,她肯定喜欢。”
薛含桃嘀嘀咕咕,在一次崔世子喝下药睡过去的午后,时隔多日,终于拿出了久违的背篓。
将临摹好的画轴放进背篓里面,她穿着一件耐脏的袄裙,迈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这一次,没有不长眼的人再敢在她的面前冷嘲热讽,三两个听从曹夫人的嬷嬷婆子远远看到她,飞快避开,甚至低下头害怕与她目光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