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扬州城,大有可为啊。
河上画舫多了起来,其上莲花在亮夜里发出浅粉的色调,船影在水里交接错落,底下游鱼又随了来,浅浅啄着船底木板,发出的碰撞声只在水里感知得到。
舫上阁窗,一派人影欢喝,笑声,酒杯掉落声,窗子大开,一人正倒了酒,看着一旁打闹,喝着。
夜过得很是不错,可划了船,木板上采了莲,又在这歌舞场应和着,精神与身体俱是有些疲了,可他还应和着这场景,没再说话一人吃着这酒。
“佑郎!”
“来——吃了这一杯!”
众人皆有些醉了,笑着向他打来,他便也笑了一下,满上,在众人视线里一饮而过。
“好!”
众人笑走一旁,“来,五哥!你也别落下!”
他笑看她们去拥那人,一股凉风吹来很是清凉,他近了窗,一转头,窗外,两人正笑看着他。
一旁欢舞歌腾中,三人相见。
灯影在船上那人眼里,又静静折射出来。
“四郎——”巧文笑道。
薛枝也去看,很久,对方才起了身,笑了,问,“你们来,还是我下去?”
“你下来罢!”巧文回。
下了岸,两人并肩等她,巧文看他神情,“今晚可是累着你了。”
一旁衣角动了动,随即一只手递来,上面带着一壶茶,李佑郎看去,“醒酒的。”
“很累了罢。”薛枝道。
“嗯。”他接过。
水顺着脖颈流下,他喝过,手垂下,壶盖还没拧,薛枝拿过那壶,道,“人如此多,是个热闹的夜晚,可四郎如此,想是没力气了再走了,咱们今夜找家旅店住。”
李佑郎清醒了些,也许他一直清醒,只是很累了,才无端让这个少年郎生出些静。
“那你呢?”他问。
“累么。”
如此奔波,此夜才回。
他问着,又接过那壶,打开壶盖,看着薛枝喝着,随即放下,等着他答。
“快些走罢,我去与你雇车。”薛枝笑。
“带马了么?”
“带了。”
“还是骑马罢。”
于是,三人穿过夜流,那声音仿佛在四周隔了一道幕帘,在这之间,只有他们三人的话声笑声能够听到。
他们听薛枝静静讲述来往趣事,听四郎划舟经历,听他在舟上时,看那沉沉人群,看那夕光大盛,听他自己的心跳。
三人还是骑了马到家,进了院落,一时恍如各世,只是不到月余,三人似乎很久没这样一同归家了,连马进了院看着都觉挤了许多。
月下,不如河滩人声喧晔,马很不安,一直低声嘶鸣,案上三人却不受这干扰,各自在这满院虫鸣里谈着,话声模糊,险被虫声盖了去。
三人均是出了力气的一天,一人划舟,一人赶路,一人操持着全场,可此刻这话竟真说不完了,这夜越凉,三人就越清醒。
最后,不知哪里来的打更声,她们才起了捂热的案台,疲着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