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骄耳力极好,这样刺耳的声音想忽视也忽视不掉,“哎,师父,偷懒遭人恨啊。”
公孙螯端坐在凳子上,目光平静,“不偷懒也会遭人恨的。”
“为何?”
“因为庸人自扰。”
柳天骄:“……意思是优秀的人总会遭人嫉恨?”
公孙螯:“可以这么解释。”
柳天骄:“……”您遭人恨的根源可是知道了
公孙螯想了想,叮嘱自己徒弟:“明日咱们拢共就两道菜,你自己机灵些,找些正经活儿干。”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手脚勤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给您丢人。”
“嗯,一人身上学不到一些拿手绝招,你就别回来见我。”
“学什么拿手绝招?”柳天骄被师父这话吓到,赶忙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师父,您喊我偷师啊?”
“对啊,你不是眼神好耳朵好吗?特别是孙大厨那里,他明日要做菌菇小包子,你机灵些,晚上回去我可是要考校的。”
柳天骄拿出自己的良心,竭力压住蠢蠢欲动的贪恋,“师父,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偷人绝技可是要被世人不耻的。”
公孙螯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窃书不算偷,学艺凭本事。既然答应这种交流切磋,免不得相互借鉴。放心,学的只是手法和思路,关键的配方都会提早调配好带来。”
柳天骄放了心,没有关键的配方就好。他这人性子纯正,实在是干不了偷鸡摸狗的事情。
因着第二天就是宴席,一些大菜需要天不亮就开始准备,刺史府便给众人安排了住处。大厨一人一间,小徒弟们就是大通铺。
如今学厨在外抛头露面的都是男人,柳天骄这个小哥儿就颇为尴尬了,总不能叫他与男人们挤在一处,单独给他弄间房又过于抬举,最后把柳天骄安排到了一间下人房当中。
公孙螯不怎么高兴,想要去找管事的理论,被柳天骄拉住了。荒郊野地他都睡过,不就是下人房吗,反正只是一晚,将就将就得了,何必找这些麻烦。
只是柳天骄到底嘀咕了大户人家锦绣外表下的刻薄,主子们一人一个院子,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各有各的精致。下人们就蜷缩在一间间低矮的小房子里,得宠的丫鬟小厮还好些,柳天骄住的粗使下人房就很不怎么样了。八人一间,进门南北向的大通铺,中间一条将将能容人通过的小道,另一边就是一排的柜子,里面放着下人们的私人物品。
里面已经住了六个人,柳天骄自动去了了没人愿意睡的中间位置,待躺下去后才知道为何没人愿意睡了。实在是太挤了,翻个身都怕把边上的人碰到了。
边上的小哥儿看他难受的紧,抿唇笑道:“也是难为你了,这么大个个子来跟我们挤。
柳天骄长叹一口气,问小哥儿,“我瞧府里还空了许多地方,为何不把你们分散开去住?”
小哥儿示意柳天骄靠过去些,确保没人听得到,才压低声音道:“老夫人说了,住得太舒服,丫鬟小厮们就会成天缩在屋子里,伺候时连个人都找不到。”
这是什么破说法,柳天骄愤愤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样待人,谁还愿意踏实干活?”
小哥儿冷笑,“正是因为我们这些粗使丫鬟小厮日子过得差,才越发拼了命往上爬。三等丫鬟是四人间,二等丫鬟是双人间,一等丫鬟人家住单间,还有粗使丫鬟伺候。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你说会不会拼了命往上爬?”
人老成精,这个老夫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柳天骄问:“那府里分别有多少一等、二等、三等丫鬟小厮?”
小哥儿道:“一个院子里丫鬟小厮加起来得有四五十个,一等就一个,二等两个,三等四个。”
“一个院子就四五十个下人?那刺史府加起来不得起码四五百号下人?也忒吓人了些。”
“谁说不是呢,反正咱们这些下贱人又不值钱,遇上荒年时给口饭吃就能把自个儿卖了。”
柳天骄还是想不通,“这么多人吃饭也要费些银子啊。”
“论吃什么啊,米饭肉菜自然要不少银子,红薯地瓜不也能糊弄?”小哥儿说着嘴馋起来,“明日小姐出嫁,总算是能吃些好的了。”
柳天骄瞧了瞧他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心中憋屈得不行。师父果真没说错,这个老夫人真不是什么善茬。什么世家,什么体面,阔绰都是装给外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