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样的人,比旁人冷些也是常事,你莫要太担心。”
她是指自己乃是栀子所化一事,文玉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花木精灵的体温,比寻常的动物都要低上些许。
只是现下枝白情况危急,文玉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灵力,以期能减缓她的不适。
“啊——”枝白另一只手快速覆上小腹,那里一阵一阵地疼着,那感觉有如刀绞,叫她难以承受,忍不住叫出声来。
“娘子莫急,娘子莫急。”床尾的产婆安抚道,“娘子暂且忍忍,少叫些,定要留存气力啊!”
“是啊,娘子放宽心,胎儿的位置正的很,想是这娃娃懂事,不会叫娘子遭太多罪的。”
产婆的话虽是在安慰着枝白,同时却也为文玉宽心不少。
文玉胸口起伏不定,总也不能平息,此情此景要是叫她师父瞧见,恐怕要笑话她就如同自己生孩子一般了。
想到这,文玉会心一笑,总算轻松了些许。
生产的事她不懂,就交给经验老道的产婆,但她懂现如今枝白最关心的是什么,恐怕她现在生死一线、疼痛难忍之际,最记挂的还是她的夫君陈勉。
“你放心,宋凛生已经去地牢救陈勉了。”文玉捏捏枝白的掌心,怕她痛到直接晕过去,“你好生保重自己,待诞下孩儿,一家团聚的日子就在眼前。”
枝白反手托住文玉的指尖,也捏了捏文玉作为回应。
“我、我晓得的。”
“多谢你为我筹谋,姑姑——”
枝白两颊绯红,身子却冷,冷热交替之间,她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湿。
文玉赶忙掏出手帕,过了热水替她拭汗。
“怎么又叫姑姑,你我一早说好,唤我文玉便是。”
文玉手上动作不停,将那帕子又过水拧干,佯装生气道:“你这样叫我有什么脸面担得起你一声姑姑?”
“你是为我送饭来的府衙,谁料想叫你受了惊,这才叫你动了胎气,是我害了你。”
文玉自顾自地说着,她和宋凛生今夜不曾去饭厅用餐,许是枝白不晓得洗砚单独送了饭食给她,这才带着食盒来府衙寻她的。
不巧的是,却叫她听见她们的谈话,文玉顿时觉得不奇怪了,若是枝白的话,她一时没注意到来人也没关系。
不过大概是话中谈到关于陈勉的事,叫枝白郁结许久的心事有了宣泄的出口,一时气急攻心,这才动了胎气。
“我、我,啊——”
第120章
枝白的声音凄厉尖锐,似鸮鸟夜啼。
文玉不用多想,也能想象到枝白的痛苦。文玉避开床尾众人的视线,双手拢于袖中,仍坚持为枝白传输法力。
“你快别说话了,留存体力准备生产。”文玉只当枝白又要同她说些千恩万谢的话,赶忙劝道,“只待熬过这关,你们便可家人团聚了。”
文玉一面说着话,一面照看产婆那头的情况,正说着却忽而发觉腕上一紧——
枝白使尽浑身的力气拉住文玉,文玉顺着手臂看下去,只看见枝白双目坚定,似有话不说不罢休。
“不,文玉。”枝白疼得直抽气,却仍勉力说道,“那食盒不是、不是我带来的。”
文玉耳边似有声声轰鸣炸响,所有的疑点齐齐像潮水一般涌过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入夜洗砚送与你和宋大人的汤饭,还是我帮忙搭手准备的。”枝白咬紧牙关,“我怎会在此时又送来食盒?”
枝白后头又说了些什么,文玉就像听不见一般,只喃喃道:“不是你、不是你又会是谁……”
……
江阳府衙,地牢。
宋凛生甫一进入地牢,便有极重的血腥气铺面而来,挡也挡不住似的,直往他鼻孔里钻。
他心中一沉,极其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促使他加快脚步朝关押陈勉的最深处走去。
地牢里暗得很,混着昏黄的烛光,像是给人的眼前上了一层蜡。
宋凛生双眉紧蹙,好让自己集中精神,待他行过最后一道转角,终于在天窗上漏下来的几缕微光之中,瞧见了陈勉瘫坐一团的身影。
“是谁将你打成这样?”宋凛生一惊,连忙叫一旁的狱卒开门,“陈勉?陈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