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指节寸寸收紧,骨骼摩擦发出细微的喀嚓声,老刘喉间最后的呜咽尚未成形,便戛然而止。
尸体瘫软滑落的瞬间,飘逸的白纱扫过老刘暴凸的眼球,最后在男人绝望的眼中,碎裂成无数光斑。
诡异的是,明明是活人暴毙的现场,在这间屋子却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张婶甚至踮着脚尖从老刘上方跨过,生怕踩到那件价值不菲的婚纱。
周围所有邻居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他们甚至沉醉在婚纱的美丽幻影中不可自拔,发出痴迷的喟叹。
“死在男人最美的一瞬间,何尝不是一种恩赐?”
“要是我家老头当年走的时候,能穿着它永久定格……”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在客厅回荡,他们浑浊的眼球泛起奇异的光彩,像是被某种力量篡改了认知。
阳光透过蕾丝窗帘筛落在地板上,将血迹斑驳的瓷砖切割成破碎的棋盘格。
这些被物欲蛀空的灵魂,正虔诚供奉着名为“婚姻”的邪神。
他们瞳孔里燃烧着病态的狂热,如同被美杜莎凝视的祭品,甘愿将生命献祭给这吃人的制度。
哐!
菜刀劈裂墙体的巨响骤然炸开,一直沉默的女人终于爆发,刀刃深深嵌入墙体,震落的墙灰簌簌落在她的肩头。
“都来我家闹够了没有!”
她的怒吼裹挟着数十年的压抑,像是要将空气撕成碎片,“直接我家客厅杀人?当这是殡仪馆展厅吗!”
女人握着菜刀,像个点火就炸的高压锅。
左边卧室莫名冒出来的新娘人堆,本就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刻,老刘的鲜红血液又弄脏了地面,血迹顺着瓷砖纹路,爬向她的脚边。
简直脏死了!女人忍耐地闭了闭眼。
接连上门的怪人,强行闯入的邻居、地板上逐渐冰冷的尸体、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丈夫。
所有画面都在啃噬着她最后的理智。
姜晏不着痕迹地挡住大门,她必须留住这些邻居,用作人质牵制住这个即将失控的母亲。
污染区的核心线索必然藏在‘星星’身上,而眼前在爆发边缘的女人,说不定就是打开真相的钥匙。
可是她貌似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女儿了?
姜晏将眼神放到不断躲闪的老王身上。
“您消消气。”姜晏挪着脚步向后退,开始甩锅,“邻居们也是关心星星姐的婚事嘛。”
话音未落,邻居们便七嘴八舌的补充说:“就是啊樊姐,你怎么会不记得星星呀,不是刚结婚不久嘛。”
“星星之前还给我过送喜糖呢。”人群里飘来一句嘀咕。
“就是,婚礼的巨形蛋糕足有两米多高……”
“你当时致辞都哽咽了……”
“樊柔啊,你是不是最近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张婶嘟囔着。
原来这个暴躁的女人叫樊柔,姜晏思索着,可是她看起来跟柔弱二字一点也不沾边。
樊柔脸中闪过茫然,她只觉得这些话好像都带着刺,扎的她心里生疼。
但是这些记忆好像从脑子里被凭空抹去,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下意识向老王看过去。
老王蜷缩在角落,此时他终于把脱臼的下巴安了回去,正心虚着瞄着妻子。
樊柔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他心里一定有鬼。
她站起身打断了邻居们的讨论,一脸阴沉地向老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