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到乱葬岗那夜,怀里还揣着半块孩童的玉佩——应是某个恩客的私生子落下的。野狗啃噬她手臂时,她突然疯了似的用残存的三根手指在地上挖坑,硬是把玉佩埋进土里才断气。”
萤火虫群恰在此刻腾空而起,碧绿光点掠过公孙可湿润的眼角。
她伸手接住一只萤虫,看着它在掌心碎成光尘。
“我在乱葬岗里站了三个时辰,剑气十七次凝成剑锋——最后却看着野狗把她撕成碎片。”
赵烨掌中的星陨剑忽地响起一阵哀婉的悲鸣,仿佛这剑,作为公孙可的本命佩剑,能更敏锐地捕捉到她内心的波澜。剑身之上,一抹抹血污诡异地浮现,又转瞬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思绪飘回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救下公孙可的那一刻。那时的她,浑身裹挟着刺鼻的血腥,但那双眸子,却锐利得惊人,宛如出鞘的利剑,任何胆敢靠近之人,都难免被那份决绝与坚韧所刺痛。
愈是接近,那份深藏不露的锋芒便愈发伤人至深,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心已千疮百孔。
“为何不斩下去?我还以为,你会救她……”
他嗓音沙哑,剑气激得满地碎石浮空。
公孙可忽然笑了,笑意比山巅积雪更冷冽。
她并指抹过星陨剑刃,鲜血顺着剑身的丝丝缕缕裂纹渗入剑纹。
“我若出手,便是承认那个满身污泥的公孙可当真存在过。”
“只怕两位妹妹,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吧,如果我们阻止了她的死去,那么,另一个我们是否真的能存活下来,又算是怎样的存在呢。”
夜风卷起她的发丝,露出颈间随灵力流转时隐时现的刺青。
“可赵大哥,如果你当真再救回一次那名为公孙可的女子,看到的真是‘公孙可’吗?或者说——”
剑气轰然炸开,将漫天萤火绞成星雨。她的瞳孔倒映着赵烨惊愕的脸,声音浸透了十年霜雪:
“你捡回来的那人,不过是借尸还魂的,不肯认命的厉鬼罢了。”
即便此时那十年前的公孙可还没死去,但明显到现在为止,过的也不会很好。
他们现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强行干涉过去,也只会让她们死的更快,更无法挽回。
就像是古铃儿和王浅浅那样。
两人仅仅只是一次接触,都还在犹豫不决,是否要去拯救过去的自己的时候。
却都看到了自己当时的死去模样,仅仅只是一天之隔而已。
公孙可只是推算了未来,但却也得到相当绝望的未来。
但却是活的最久的那个,也算是变相证明了这个说法。
公孙可身边盘绕的剑意慢慢收拢了回来。
而似乎是被这股剑意刺激到了一样,古铃儿和王浅浅的意识都略微苏醒过来了一些。
山风掠过古铃儿发间的萤草环,青翠叶片突然无风自动。
她醉眼朦胧地支起身子,指尖凝出三点萤火。
“大姐说得好听,当年在,在山门里……嗝……明明是我先给赵大哥编的草环……你们,都没我快……”
“当年才五岁多的小屁孩哪里懂得这些,哼,明明是我先来的——”
王浅浅腕间银铃突然急促作响,她扯住赵烨衣袖直起身来,泪痕未干的脸庞泛起灵力潮汐。
“够了!”
公孙可突然并指斩断银铃清音,星陨剑铿然出鞘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