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得不算快,门外自然有人验过。因而刚摆到桌上,向瑾没什么顾忌地便伸手,被陛下一搪,两壶烧酒就都拨到了桌子一侧。
陛下理所当然,“安大夫嘱咐,不可饮酒。”
向瑾伸爪子,陛下又拦。
动手他根本占不到便宜,小世子眼眸转了转,“就一口行不行?”
陛下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满上一杯,铁面无私地,“不行。”
“哼。”小世子赌气,筷子一撂,扭头注视窗外。反正上来也是为了看戏,这个房间的视角正对高台,不知有多好。
成景泽本就是逗他,喝上一小口无妨。但安全起见,陛下先尝尝。他豪爽地干了一杯,倏然怔忡……果然好酒,甘冽醇香,回味绵长……他似乎品尝过。
向瑾拿乔了半晌人家也不出声,见耍赖无望,丧气地转回头来,破罐子破摔地最后一磨,“真的就一小口……”他完全没抱着侥幸的心思,意外地听到一声,“好。”
成景泽一手端起小酒壶,另一手托着壶底,颇为正式地给他斟满酒杯。
少年受宠若惊,喜出望外。这人总是这样,板着脸不会讲话,但仔细算起来,也不会真的拒绝他什么。向瑾心房噗通噗通,跳得不是很快,却很有力。他那点小心思,今天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得到印证,虽说华楚没头没尾的话有待商榷,但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捂着抱着珍宝,缩在不可对人言又无处倾诉的黑暗中,一旦被戳破了一个小洞,不安立马流泻出去,抑制不住的悸动涌了进来。
“新春如意。”寻常的一句祝词,陛下主动与之碰了杯,一饮而尽。
向瑾也抿了一小口,顾左右而言他,“怎么样,是好酒吧?”
“……嗯。好。甚好。”
向瑾小声,“兄长偷偷带我尝过。”
乍然,窗外传来大声欢呼,一枚硕大的火球冲天而起。小世子顺势转开眼去,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有些朦胧的酒意上头,不敢与人家对视。眼前人即是心上人,在这万人空巷辞旧迎新的夜晚,他陡然升腾起充塞肺腑的知足之感……好似哪怕便是让他死在当下,亦无怨言。
小世子羞怯侧首,不曾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此刻陛下眸底翻滚着挥之不去的浓雾。
醉月楼伫立丰城的历史,大约可以追溯至前朝。彼时,丰城尚且荒凉贫瘠,因着地处边疆,战乱频繁,人丁不兴,往来不过少数商旅与冒险淘金之人,醉月楼也不过是一个做客商生意的酿酒小作坊。如今,丰城今非昔比,而醉月楼亦成了招牌式的老字号。
醉月楼里醉月轩,曾经这间房间是荣国公待客专用。兄长带向瑾来过两回,但那已然是记不清年月的事情。醉月楼的烧酒驰名西关内外,不过价钱亦水涨船高,非是逢年过节,普通百姓难得一尝。
看过杂耍,又坐了一小会儿,从醉月楼离开时,这条主街上仍是人来人往。
小世子肉眼可见的兴致高涨,“咱们再走走?”
陛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