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京城各处,凡是佩戴过“银心合金”饰品之人,皆感胸口一松,多年郁结的昏沉与烦躁如潮退去。北疆军营中,一名士兵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已半月未曾梦到屠戮同袍。
黎明破晓,天空澄澈如洗。
阿衡站在残破的明镜台上,手中捧着从工部库房悄悄取回的醒魂钟碎片。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永宁监虽废,但掌握技术的匠师仍在,权贵的利益网络依旧盘根错节。只要人心尚贪,便会有新的“毒器”诞生。
但他也看见,台下已聚集数百民众,手中举着各式自制的小镜、土钟、试瓶,有人甚至用锅盖和绳索仿制了简易共振器。
“我们学会了。”一位老铁匠大声说,“以后每打造一件器物,我们都先测毒!”
“我们教孩子认符号!”一名私塾先生举起葵儿编写的识毒手册,“让他们从小就明白,什么叫‘看不见的刀’!”
葵儿爬上台子,展开一幅巨大画卷:画中无数孩童手持明镜,站满山川河流,镜光连成一片,照亮地下暗渠。而在云端,一只银纹蝴蝶展翅飞翔,身后拖曳出长长的光带,宛如银河倾泻。
阿衡望着画,忽然笑了。
数日后,皇帝召见。
殿上无人言语。良久,帝王摘下腰间玉佩,轻轻放在案头。
“朕……听见了。”他声音沙哑,“昨夜梦中,母亲站在井边,手里拿着那口小铃。她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喝的第一碗清水吗?’”
他抬眼看向阿衡:“清源巡检道,准设。你为总使,赐紫金鱼袋,可直入禁中。另拨款十万两,重建明镜台,名为‘清流昭鉴碑’,刻录所有受害村名与解毒之法,永世不得拆除。”
退朝之后,沈清璃陪阿衡走过长长的宫道。
“你觉得他会坚持多久?”她问。
“或许三年,或许五年。”阿衡望着天边流云,“但只要制度落地,火种就不会熄。下一个皇帝可能会忘,可百姓不会。他们的孩子会指着碑文说:‘看,这就是曾经骗我们的东西。’”
回到识字堂那日,正值春雪初融。
孩子们在院子里嬉戏,用融雪兑试剂做实验,欢笑声中夹杂着稚嫩的歌谣:
>“爷爷打井莫近山,
>山脚流水藏铜斑。
>妈妈煮饭先试水,
>碗里冒泡快丢完。
>若见银蝶天上飞,
>快找识字堂来查案!
>若有官爷说没事,
>拿出铜铃摇一摇!”
阿衡倚门而立,听着听着,眼角湿润。
忽然,葵儿跑来,手中捧着一只刚出土的陶罐,罐底刻着模糊印记??一只展翅的银纹蝴蝶,下方写着两个小字:
**“续火。”**
他轻轻抚摸那痕迹,仿佛触到了百年前那位被贬水利大家的手掌温度。
原来,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是无数沉默的书写者、倔强的质疑者、不肯闭眼的观察者,在漫长岁月里,接力传递着这一盏灯。
而银纹蝴蝶,不过是光明投下的影子。
它飞得再远,也不过是为了告诉后来的人:
你看,有人曾为你穿过黑暗。
而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