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未明,谨身殿已灯火通明。
朱标一夜未眠,眼窝深陷,却仍强打精神听取各路回报。
卜毅英刚从刑部归来,面色沉重。
“殿下,张小五今晨突然翻供,称亲眼见一骑马者持燕王府金纹腰牌于子时出城,形迹可疑。
因惧祸及家人,此前隐瞒未报。”
朱标眉头紧锁:“为何偏偏此时改口?”
“据刑部主审官说,张小五语带哭腔,自称梦见亡母责骂其欺君误国,故良心难安,愿以死赎罪。”
“鬼话!”
朱标冷哼,“这是有人逼他演戏!
谁接触过他?”
“昨夜锦衣卫指挥使亲自下令,调他去署中问话,直至凌晨才放归。”
“陈老三?”
朱标眼神骤冷,“父皇身边的鹰犬,竟也掺和进来……”
他正欲发作,忽听殿外太监高唱:“启禀殿下,城南乱葬岗发现无名尸首,经仵作查验,极似失踪之韩石头!”
朱标霍然起身:“何时发现?何处所见?”
“回殿下,约莫辰时初刻,由一名拾荒老妪发现。
尸体面朝下伏于荒草间,背部插有一截枯枝,衣物破损,但腰间尚存半块铁牌,刻有‘京巡甲七’字样,确系城门司巡卒制式佩牌。”
朱标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他知道,这具尸体来得太巧??正好在他下令彻查之后,正好在舆论沸腾之前,正好以最惨烈的方式刺激民心。
“是示威。”
周云奇不知何时已站在殿门口,一身青布短褐,背负行囊,“他们在告诉我们:人已经死了,真相不重要,你们只能按我们的剧本走。”
朱标沉声问:“你准备好了?”
“ready了。”
周云奇点头,“马已在聚宝门外等候,密令我也收好了。”
朱标从案上取过一支青铜虎符,递予他:“此符可调沿途驿站快马三匹,若有紧急,可持符直入北平布政使司衙门。
切记,不可暴露身份,更不可轻信任何自称‘李慕白’之人??除非他能对出暗语:‘鹰飞于夜,羽落无声’。”
周云奇郑重接过,收入怀中。
“还有一事。”
朱标压低声音,“我已命许克生悄然离京,伪装成游方郎中北上,与你会合于保定。
他懂药理,也识人心,或许能帮你揭开那批‘药材’的真相。”
周云奇心头微震。
许克生不仅是良医,更是当年飞鹰卫余脉,精通毒物与易容。
太子此举,显然早有布局。
“臣定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