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
许克生终究没有睡足一个时辰。
正睡的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他。
外面传来庞主簿焦急的声音:
“县尊,出事了。”
许克生爬起身,醒醒脑子,起身打开了门。
。。。
秋意渐浓,县衙后院的桂树已落了大半,金黄碎瓣铺满青石小径。
许克生每日清晨仍习惯踱步至此,看阿黄懒洋洋地翻滚打盹,听檐角铜铃随风轻响。
自圣旨下达、李文达被押解进京,应天城内一时风声鹤唳,燕王府门庭冷落,昔日趾高气昂的亲随如今皆闭门不出。
百姓私下议论纷纷,称“许青天”
胆比天大,竟敢扳倒藩邸近臣,更有人在城隍庙立长生牌位,上书“清官许公再生父母”
。
然许克生心中清楚,这场风波远未平息。
那日钦差宣旨完毕,临行前曾悄然递来一纸密函,非朱笔御批,而是钟骏生亲笔所书:“上怒未消,谓尔越权妄奏,虽功在社稷,亦恐难久安于斯。”
短短数字,如寒针刺骨。
他知道,老朱表面嘉奖,实则已有不满??一个小小知县,竟绕过都察院、不经通政司,直接以快马呈递奏疏,形同越级告御状。
此例一开,天下官员争相效仿,皇权威严何存?
他将密函焚于灯下,未向任何人提及。
张铁柱却察觉有异。
这几日巡街时总见生面孔在县衙外徘徊,衣着寻常却步伐沉稳,眼带警觉,分明是北地来的练家子。
他悄悄调换值夜班次,令亲信轮守前后角门,并在药室与书房暗设机关,以防不测。
这一夜月色朦胧,许克生独坐案前整理卷宗。
百外庆案虽结,但顺天府送来的补充文书里夹着一页残页,墨迹模糊,仅依稀可辨“辽东马市……白银千两……转付燕府别业”
等字。
他凝神细看,忽觉心头一震:这笔交易时间,竟在洪武三十一年三月??正是孙立暴毙前一个月!
难道劫粮贪腐之事,并非李文达一人所为?背后另有更大的利益链条?
正思索间,窗外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嗒”
,似瓦片微动。
许克生不动声色,缓缓合上案卷,吹熄油灯,伏身藏于桌侧。
片刻后,一条黑影翻墙而入,落地无声,直奔书房而来。
那人手持短刃,在黑暗中摸索书架,似在寻找某样东西。
许克生屏息不动。
待对方靠近案台,猛地掀翻烛台,铁制底座正砸中其脚踝。
那人闷哼一声,转身欲逃,却被早已埋伏在外的张铁柱与清扬合力擒住,按倒在地。
火光重燃,照出一张年轻面庞,眉目坚毅,唇边有一道旧疤。
“你是谁?”
许克生冷冷问道。
青年咬牙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