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比鹿鸣意想象中的要大上许多,二人单是从后院避开人绕到前院,便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路上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刀光剑影映照在墙上,整座宁王府四面八方皆是杀手,越接近前院,地上的死尸便越多。
鹿鸣意前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面对此情此景还算淡定,沉香走到前院时已忍不住趴到一旁呕吐。
“我去取银票,你在这儿等我。”鹿鸣意没有勉强她,将人藏在一处假山中。
沉香拉住了她的衣角,泪眼汪汪的诀别:“若是拿到银票后没有刺客,小姐就先走吧,我不怕死。”
鹿鸣意目光往下瞥,无奈道:“既然不怕死,你还手抖什么?”
沉香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呜呜呜的直哭:“我不能连累小姐。”
鹿鸣意将她的手拨开,转身朝着嫁妆所在之处而去。她没时间在这里让沉香耽搁,就算她能顺利打开嫁妆箱子,足足一百二十八抬,想要准确的找到银票或是金元所在的箱子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不再犹豫,借着夜色快速潜入嫁妆所在的院落,看守的人已经消失,想必已被调去保护宁王。但同样的,也没有见到刺客的身影。
这群人并非是为财而来。
寒风中,鹿鸣意的额角再度淌下一缕热汗,那双浅淡明透的眼睛细细辨别嫁妆箱,前所未有的冷静。
耳边传来时远时近的打斗声,不知过了多久,府中的人声渐渐消失,徒留刀剑的铮鸣,伴着风声,以及深厚而又无形的杀机。
砰
正前方的远门忽地被冲开,破门的刺客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左右皆不可避,鹿鸣意不得不起身。
她正要逃,却看到被冲开的院门那头着刺客服的人倒了一地,浓鹿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院中唯有一人执剑而立,剑锋映出森冷寒意。
鹿鸣意呼吸一屏,身体本能的高度警惕。
可她刚下蹲下身借嫁妆箱子遮掩自己的身形,就见到站着的人突然转向她的方向,一声低斥:“出来!”
躲不掉了。
鹿鸣意闭了闭眼,正思索着如何自救之时,一只手忽然按在她的肩膀上,她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就被腾空而起,而后直接扔到了院落中。
“殿下。”身着夜行衣的暗卫恭恭敬敬跪下单膝行礼,似乎并没有认出鹿鸣意的这身大红喜袍,又或者说,在暗卫的眼里,只有萧雨歇和其他人。
在宁王府中能被称作殿下的,唯有宁王一人。
所以眼前之人是宁王萧雨歇,她的夫婿?
耳边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鹿鸣意不解,缓缓抬头,却见萧雨歇正从容解开大氅,内里繁复的云纹锦裙勾勒出修长的身形,青丝披肩,毫无遮掩的窈窕身段直入眼瞳。
饶是鹿鸣意经历过重生这等荒唐的事,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住。
宁王竟是个女人?
还来不及惊讶,本该含情的桃花眸骤然刺过来,带着高高在上寒意。
萧雨歇的后背挡住了部分月光,使得本就血腥味浓鹿的院子更显森冷。
阴影落至鹿鸣意身前,好似将她整个人都困在其中。
鹿鸣意能感受到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整座宁王府的刀剑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鹿鸣意想起萧雨歇疯病,再看到那满院的尸身。若是仔细看,能发现这些尸身皆是被干净利落的一剑封喉。
这绝非传闻中身中剧毒染有疯病之人能使出的剑法。
武宣帝战功赫赫,宁王作为他唯一的子嗣,又怎会是碌碌无为之辈?鹿鸣意几乎就要掩藏不住眼底的兴奋。
多有趣啊。
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跟她一样掩藏女儿身的人。
不对,这位宁王殿下比她还要狠,竟然能在文景帝眼皮子底下掩藏这么多年,就连前世也没透出半点风声。
“你为何会在这里?”清润偏冷的嗓音将鹿鸣意的思绪拉了回来。
依照外界传言,萧雨歇的毒需要饮人血才能解,鹿鸣意自然不能做第一个拆穿的无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