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您有心要他,为何要在奉学子面前将此事被揭破?”尹畔摁下心头的起伏,问。
尹老先生点点头:“这个邵堂性子太傲,又心思太多,像一块包在石头里的玉,需要打磨一番才能用。而且,若没有人将他推下去,又怎么能显出拉拔他一把好处呢?”
这是父亲在给他铺垫,尹畔瞬间全都明白了。
他笑赞父亲:“还是您老人家深谋远虑,儿子佩服佩服。”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齐齐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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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州。
在等待乔太太给回复的这几日里,朱颜同冬云将第二版的剪纸灯笼做了出来。
本该用十二面大纱灯的尺寸,但为了节省成本,只用桌案灯来做,算是缩小了数倍的样本。
“先在小的上试验,打好版后我们再来往大的上面搬,到时候邵远回来,正好让他也挑大梁练手。”
趁着天黑将油灯点上,四面黑暗,油灯慢慢燃亮,光线从纱面和剪纸画上穿过,将影子打在墙面上。
此前并无经验,因而朱颜只让冬云按照自己的想法剪,出来是什么再一个一个比划着哪个适合贴哪个上去。
但这样随心所欲制出来的成品大的大小的小,跟别提和纱面画的内容并不呼应,显得不伦不类。
吸取教训后,又得了朱颜买的好纸,她不敢随意下剪刀,但等朱颜将纱面画好后,仔细研究了上头的花鸟图或美人图,某时灵光一闪,比照着画里角落的海棠花、或是牡丹、再或是锦鲤剪花样。
剪好朱颜看过后,确定没问题,再用颜料细细染,和灯笼纱面一样,每染一遍就等彻底阴干再染下一遍,一直染过六遍,颜色深郁后才调整形态,在粘贴位置点了牛骨胶粘了上去。
朱颜也灵机一动,对花草鱼类贴金调涂蛤粉。
这样既不会显得过分抢戏臃冗,又给整个灯笼增添了立体感,油灯点亮后见镂空剪纸变成了画龙点睛的点缀,使得画里的内容都生动了起来,美人好似赏的是真的鲜花莹草,鱼儿在烛灯映射下背脊鳞片熠熠生辉。
两人看完成品,都很满意。
“真不错。”朱颜赞道,“你是怎么想到剪贴画里的花卉草鱼的?”
冬云不好意思:“已经做废了一次,我想着不能随便再动剪刀。因此左看右看,往日的灯笼面大家都熟悉,若将剪纸增加过多,样式复杂不说,还不容易被接受,不如先从细微加起,或许还能令人眼前一亮。”
朱颜对她的想法不吝夸赞,一番话说的冬云更加脸红。
气氛正好,她趁势坦白了自己的打算:“……我打算过几日就回邝州去开个制灯笼的铺子,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梁娘子有了去处,冬云一个人孤零零的,若不是朱颜那日及时帮忙请了郎中,还不晓得什么情况呢。
瞧见她手上落下的烫伤疤痕,朱颜暗自叹了口气,这梁娘子还真是狠心,这么久了都不来看看。
她仔细想过,冬云心思细腻、为人性格又好,年纪虽然小了点,但却很稳重,与自己研制这么久以来并不强势,还屡屡将她的意见记在心里并且实行,这很难得。
若是乔太太那边进展顺利,愿意出钱出股,铺子开起来后,冬云愿意过去,那她就有了个得力的帮手。
冬云一怔,没了笑,低下头呐呐道:“容我想想。”
“不急。”看出她有意,但犹豫,朱颜就笑,“我还得等几日,你考虑好了就跟我说,若是去,就等我安顿好了你再来也不迟。”
八月末的时候,没等到乔家来人,反而邵远先风尘仆仆地回来接她了。
“三弟病了。”他一进门吃了一大碗凉茶下肚,擦了嘴就说,“吃了药也不见好,反而更加垮,钱郎中来看了,说是心病,若是解不开,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朱颜愕然,觉得邵堂不是这种受点打击就萎靡不振的人,此前考了两次不中也没听说他怎么着啊,怎么这回如此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