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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州府。
尹老先生年纪大了很少走动,因而最近闲住在家含饴弄孙,得知奉存新登门拜访,他却告诉仆人说自己睡下了,让他明日再来。
尹家幼子尹畔前年中了进士,却没在京中候缺,而是回了家里,整日里陪着父亲下棋吃茶。
奉存新比他小一岁,当初奉家三伯父和自己大哥同在北九省做官,私交甚好,父亲致仕后,奉三伯便将他引荐到父亲名下读书,又正式拜了师,因而他认识。
月前父亲做寿,奉存新还送了家里十几个子侄样式奇巧的桌案灯,受到父亲的夸赞,怎么现在又这样冷着他了?
尹畔不免好奇:“您为何不见他?”
尹老先生下了一子,笑道:“他匆匆赶来,浑身热气沸腾,需要好好休息一夜。”
尹畔似懂非懂点点头,不多追问。
门外的奉存新得知后,有些失望。
第二日一早又到门前候着,半个时辰后却被告知尹老先生和尹畔出门去了,一时不得回来,捎口信让他明日再来。
奉存新一下慌乱不已,以为自己得罪了老师,可回想过往,也就是自己因为家里的事分心落了榜这一件事。
难道是老师对他失望了?
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一整夜都没睡好,第三日更是天不亮就焦急登门,门房打着哈欠请他进了门内等着,天色微微发白后,终于被请到了凉亭里吃茶。
一刻钟后,尹老先生才出现。
“老师。”奉存新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
尹老先生落座后,招呼他:“不必多礼,坐吧。”
茶是六安瓜片,散发着茶的清香气,但奉存新不敢端茶,只是坐着。
不过他也不敢真的坐,只是略挨着凳子的边儿,静等着先生说话。
“远志呐,你今年二十五了吧?”尹老先生带着笑容问,态度一如往常的温和儒雅。
远志是他的字,还是拜入尹门名下,尹老先生给起的。
奉存新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乖巧地点点头。
然而尹老先生却并没再问,只是端起茶吃了一口,瓷器碰撞的细碎声在奉存新耳中却显得格外明显。
“老师。”他受不了这种折磨,索性站了起来一拜,“学生此次落榜并非心之所愿,只是临近下场前家中出了点事,这才扰乱分心。若先生是对此有看法,不妨对学生直言,学生定改之,还请老师容许我在您这里继续求学,学生以后再加倍用功,悬梁刺股,三年之后必定榜上有名!”
尹老先生摇摇头:“数考不中者天下数不胜数,这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你不必自责自怨。”
奉存新疑惑:“那老师为何这三日都如此敲打学生?”
尹老先生就微微一笑:“你悟性不错,的确是敲打你。”随即让仆从将东西取来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