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得,气恼道:“他再来你告诉他不用上工了,我家请用不起他这尊大佛!”
王掌柜连连嗳了好几声。
发完气后乔大舅没走,王掌柜看出他是有事,主动问:“东家,可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乔大舅就顺她的话问起了朱颜。
提到朱颜,王掌柜就有些羞愧涌上心头,将她的好处都如实相告,并无藏私。
乔大舅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问了一句:“按她的手艺,若是在邝州府盘家铺子,能经营吗?”
王掌柜诧异,怎么忽然想到要和朱娘子开铺子?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对方的神情,看他不似说笑,就答道:“顾氏也在邝州府开了铺子,就在保康大街的龙津桥头,而且那一溜有三四家灯笼铺,若是要开过去,须得别出心裁才行。”
王掌柜在灯笼业浸淫多年,多少也有了解这些,因而实话实说。
乔大舅没吭声,点点头就走了。
*
坐了奉存新的马车到升元县下,二人告别,邵远才坐船回了绿河村。
才从渡口上岸,就看到刘大婶在村口和人拉呱,嗓门属她最大。
邵远闷着头快步走过去,生怕她看到自己。
然而刘大婶是什么人,老远就看到下船的邵远,连忙招呼:“邵家二郎,好久没看到你了,在哪儿挣大钱呢?你媳妇呢?怕是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吧?”
旁边有人嫌热闹不够大:“咱们村是什么污糟地不成,怎么都嫁进来了还老往外跑?也是邵二郎好脾气哟,换了谁家汉子都不乐意。”
邵远看了几名长舌妇一眼,想起朱颜的嘱咐,瞬间将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假装没听到直接走人。
回了邵家,莲花带着腿伤已经好了的朗哥在玩抓石子,其余人应该在地里忙着活。
“二叔!”莲花看到他,兴致冲冲地过来帮他提手里的东西。
朗哥也站起来,不过他腿看上去好,实际上郎中嘱咐不要快跑快跳,因此他只是站在原地跟着莲花小小喊了一声二叔。
“嗯。”邵远点头,“爷奶和你爹娘呢?”
莲花给他端水来,“爷奶去地里了,爹娘去了城里,还没回来。”
大哥大嫂去城里了?
邵远问:“他们去城里干甚?”
莲花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爷奶说三叔落榜了,却一直没回来,怕他有事,让爹娘去把他接回来住。”
县学和其他书院一样,八月秋试过后便停课,等到次年才又复课,这期间,中举人、又有门路的收拾收拾便能去州学府报道,其余人,就算没中也可暂停学业出去游学放松一番,或者回家,总之不会再留在县学书院里。
邵远看天色已经快要黑了,想了想,起身出去:“我去渡口看看。”
走到渡口等了没一会,就见船公靠岸,邵近周四娘走在前面,两人手里皆提着几捆书以及木笈等物,邵堂没精打采地跟在后头,像个游魂。
三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邵堂,眼窝凹陷、脸色灰青,瘦了至少十来斤秤,像是枯草似的,跟上个月见到他时判若两人。
“大哥!”邵远冲上去接过他手里的木笈背在肩膀上,又接了两捆书。
邵近空了手,就转头替周四娘分担了一捆书提在手上和他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没回答,就有人在村头树底下远远问:“是邵家三郎吗?听说秋试放榜了,肯定是回来报喜的吧?”语气里都是嬉笑。
绿河村并非闭塞偏远的村子,每日来往进城的村民不少,就是船公也爱带回一些新事,邵堂没中举,这人却这样问,分明是故意的。
果然,听到这话邵堂脸色又白了两分,一双眼黑洞洞的,看着像鬼一样吓人。
邵近觉得没脸,更是没好气:“报你娘的喜,你哪只眼看到是报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