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常年执笔批阅奏章的手此刻骨节分明地扣在玉带上青筋隐现。他唇角仍噙着那抹淡笑,可眼底已凝成一片寒冰。
“柳大人,”楚墨珣开口,嗓音依旧清润如玉,却字字如刃,“长公主素来宽厚,赏赐之物不知凡几,若每件都算定情,怕是连宫里的库房都不够装。”
柳昱堂不卑不亢,“先生此言差矣。此玉佩乃殿下贴身之物,鸾纹更是皇室女子专属。”他转向宋良卿,“臣虽出身寒门,却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道理。既受殿下信物,自当以余生相报。”
宋子雲从来不知柳昱堂竟有如此口才。
“这……长姐,你看这……”
楚墨珣抬眸,神色已恢复如常,可那眼底的寒意未散。他微微躬身,嗓音依旧清冷如玉,“陛下,臣以为……”他顿了顿,目光极淡地扫过此二人,唇角竟浮起一丝极浅的、近乎锋利的弧度。“长公主的婚事,不该如此儿戏,该从长计议。”
“本宫也是这个意思。”
“朕也是这个意思,”宋良卿说道,“两位爱卿意思朕知晓了,让朕考虑一番,朕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第64章
殿门一开,寒风扑面。
楚墨珣连告退的礼数都省了,广袖一拂,抬脚就走。雪白的官袍在风中猎猎翻飞,背影清冷如孤鹤,脚步却比平日快了三成。
他生气了。
而且气得不轻。
可他生气关她宋子雲何事?
宋子雲来不及想明白这个问题,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提着裙摆就追了出去,一路小跑追到承德门,远远地看着楚墨珣的官轿,她急了。
“先生,你等等我。”
“先生……先生……”
“楚墨珣,楚墨珣你听我说嘛。”
宋子雲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她只觉自己像是一面满是洞的古墙,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堵不过齐这些大大小小的洞口,只能任凭狂风吹乱她的心。
“你站住!”
可那人背影如刀,越走越快。
宋子雲脑海之中腾然冒出一个心思,他从未对她如此过。忽地想起某些模糊的片段,在楚府书房她借着酒劲悄悄倒在他怀里……他也不过冷淡地瞥她一眼。
如此逾矩之事,她是断然不会做的,尤其是对着楚墨珣那张冷得能让人哆嗦的脸。
宋子雲此时来不及追溯她是何时对楚墨珣做过这等事,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轻轻摇摇头……
“楚墨珣,我要你帮我。”
“帮你什么?”
今日天气甚好,暖阳铺撒在青砖之上,光映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道近乎锋利的轮廓。虽然楚墨珣对宋子雲所作所为心知肚明,可他没料到当这些“定情信物”摆在面前时他会如此震怒。
“那些不是……”宋子雲的话如同柳絮,风一吹就散了。
“不是定情信物?”楚墨珣的声音像是混进了冰渣子,那双向来沉静如深潭的眸,此刻暗潮汹涌。
“你知道我有失忆症,你给我点时间,我定能有个合理的解释,所以现在你得帮我。”
“殿下是大渊的长公主殿下,岂能对我解释一二?”
“楚墨珣,你一定要和我这样说话吗?”
“臣告退。”
宋子雲看着前面那疾步如风的高大身影,心中如堵着一块山石一般喘不上气,一巴掌拍在撵轿扶杆之上,目色一沉,“冯二。”
坐在撵轿旁的冯二一个支棱站起身来,“小的在。”
“给我追。”
“小的遵命。”
宋子雲提起裙摆,欲上马车,宋之赶紧挡在她面前,“殿下请稍安勿躁。”
宋子*雲越想越气,指着早就不见踪迹的方向,“你说他怎么平时没有这么快的脚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