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了。”
“无力。”
……
整整一个时辰,练武场上只有戒尺抽打的脆响……她的手腕早已红肿,掌心磨出血痕,可每一次失误,换来的都是更严厉的纠正。
祁风冷声道,“殿下为何这般看在下,可是觉得不服气?那我便告诉殿下,倘若你再遇刺,你的‘不服气’可救不了你,但你手中的短剑却可以。”
“你知道我遇刺的事?”
“当然。”祁风嘴角总算有了些许温度,“堂堂长公主不会以为只要会三两下拳脚功夫就能从那些贼人手里逃脱吧?”
宋子雲浑身脱力,喘着粗气单膝跪地,剑尖抵着青砖,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浸透衣衫,双膝的疼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明显了。
一只大手出现在宋子雲面前,宋子雲抬头看向祁风似乎嘴角隐隐透着笑,她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还是伸手握住他。
他的手很大,一下子包裹住她的小手,手掌温暖有力,瞬间融化了宋子雲冰冷的手背。抬眸之间宋子雲见宋之远远地等着。
祁风凑近宋子雲耳畔发出一声笑声,似乎在嘲笑宋子雲的孱弱,“他已经等你许久,向来有事向你禀报。”
宋子雲咬着牙,“我去去就来。”
“今日就到这里,明日继续。”
说罢,他转身离去,玄色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晨雾之中。
“殿下,今日陆巍林将羁押在昭狱的学子们都放回家了。”
宋子雲闻之心头一颤,“那首辅大人呢?可有受牵连?”
宋之轻轻地摇摇头,“殿下放心,我已将你的意思送入宫中,陛下知你心意断然不会再开罪首辅。”
“他一个小毛孩不打紧,关键是那些御史大夫们,如饿狼一般,楚先生这几日日子定不好过。”
“殿下不必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想当日我被这些老头子群起而攻之时是他救了我,可如今他遇了难,我倒是坐在家中躲清闲,想想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
宋之神色一顿,似被阳光刺了眼,那一瞬愣在那,抬起手想按在宋子雲肩头,愣了一会终是放了下来,“据卑职了解,那些老头并没有为难楚先生,陛下打了陆大人一顿板子,罚了他半年俸银,这事就算过去了。”
“当真?”
宋之说道,“这些老头子家族中不乏有本次秋闱的考生,虽然秋闱主审官是殿下,可考取功名之后官拜何处还是需要首辅大人亲自审阅,这些老头为了家中子嗣前途定然不敢太为难首辅大人。”
“宋之,你大有长进,这一层比我看得透。”
宋之笑道,“殿下聪慧如何能看不透,只不过是首辅大人的事,殿下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对楚墨珣?
宋子雲脸上悠然又爬起红晕,“陆大人不是贪官,家中还有老小要侍奉,罚他半年怎么能行,你去替本宫打点一二。”
宋之好意提醒,“殿下,楚先生亲自带队押你去昭狱,你俩在朝臣面前水火不容,才不过几日,你就照顾陆魏林恐有不妥。”
“倒也是,”想起宋之说的关心则乱,宋子雲叹了口气,“这事就罢了。”
第44章
“散朝。”
晨钟钟声回荡在空旷的白玉台阶上,百官依序走出肃穆的昭阳殿。
然而今日朝堂庄重的气氛中,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粘稠与窥伺。空气里仿佛漂浮着看不见的细刺,扎得人坐立不安。
几位须发皆白、以“清流”自居的御史大夫垂着眼皮,看似眼观鼻鼻观心,但那微微抖动的花白胡须,和偶尔交换的、心照不宣的一瞥,却泄露了平静下的暗涌。自打上次御史台联合弹劾宋子雲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倾巢出动,但那沉默本身,便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的质询,像巨石压在殿宇之上。
柳昱堂跟在这些言官身后走出昭阳殿,眼神总是无意识地朝着这些年轻的言官们看去,他总觉得这些年轻的言官身上有一种按捺不住的、近乎亢奋的“正气”。
今日早朝之上有几位年轻的言官出列奏报江南水灾,朝廷分拨这么多赈灾粮款,但至今未曾见明显疗效,百姓民不聊生,可措辞迂回曲折,柳昱堂总觉得朝堂之上是在说水灾,又不是在说水灾,字字句句仿佛都在影射“上梁不正下梁歪”,暗示天象有异,恐因“宫闱不肃,有伤国体风化”。
他不禁想,昨日这些人骂楚墨珣专权专横,今日又含沙射影谁?近日除了楚墨珣又有何人风头无量。
答案显而易见。
就在柳昱堂心绪烦乱之际,王石开见是他便急忙凑了过来,“听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