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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第1页）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的缝隙，在粗糙的地面上切割出几道狭长的光斑。顾清淮一夜未得安眠，伤口与胸口滞胀交替折磨，更深的是昨夜那场荒唐过后挥之不去的羞耻感，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所剩无几的尊严。

那场荒唐的纠缠过后，留下的并非餍足，而是更深重的空虚与难堪。腕间锁链沉甸甸地提醒着他昨夜的失控与最终的惨淡收场。

他下意识地翻身，试图抵御那从骨髓里渗出的冷，却牵动了胸前的伤，一阵闷痛让他蹙紧了眉。

门被推开，进来的仍是那名冷面将领，端着简单的早膳。他放下食盘，目光例行公事般扫过室内，在顾清淮略显潮红的颊边和晦暗的眼底停留一瞬，便迅速移开，并无多言。

顾清淮亦沉默着，不再如前日那般出言讥讽。一种沉重的，近乎麻木的倦怠感攫住了他。他瞥了一眼那清粥，毫无胃口，只觉喉间干涩发苦。

将领欲退至门外，如之前一般化作一道沉默的屏障。

“孩子，”顾清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嘶哑干涩，“抱过来。”

将领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审视，似在衡量他此刻的状态与意图。片刻后，才道：“稍后。”

门再次合上。

顾清淮独自坐在榻上，抚不平胸口的滞胀与心头的焦躁。他需要那个孩子。并非全然出于所谓的父子之情，更因那小小的，柔软的生命能短暂地缓解他身体难以启齿的痛楚，更能牵动那个女人的一丝注意。

这是一种卑劣的利用，他心下清楚，却又无法克制。仿佛只有通过那个孩子，他才能与她产生一丝微弱的，扭曲的联结。

乳母很快将孩子抱来。小家伙似乎刚睡醒，眯着眼睛，小嘴无意识地嚅动着。顾清淮近乎急切地将孩子接过，挥退了乳母。

密室内重归寂静。他笨拙地解开衣襟，熟悉的刺痛与酥麻再度袭来，他闭上眼，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将那声闷哼死死咽回。孩子的吮吸带着纯粹的需求，与他复杂晦暗的心绪形成可笑对比。

他低着头，看着怀中这全然依赖他的小生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扇紧闭的门。

她会知道吗。知道他用这种方式，卑微地，隐晦地，期盼着她下一次的例行公事般的出现。

日影西斜，将密室内的光线拉得绵长而昏黄。孩子已被乳母抱走多时，只留下满室奶腥与药味交织的沉寂。顾清淮倚在榻上，胸口那阵熟悉的，饱胀的痛楚再度如期而至，比前些时日更为鲜明难耐，衣料摩擦间带来细密的刺激，提醒着他这具身体持续不断的异样。

他烦躁地蹙眉，试图以调整姿势来缓解，却只是徒劳。那不适如同活物，在他体内叫嚣，蛮横而不讲道理，与他心底那股无处排遣的焦躁缠在一处，几乎要将他逼疯。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门口，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让他心弦一紧，随即又因不是期待中的那个人而愈发烦恶。他烦躁地扯了扯衣襟，呼吸略显急促。

她竟真的一日未现。

“事务繁忙”。那冷面将领平板的话语在耳边回响。顾清淮唇角抿出一丝冷峭的弧度。是了，她那般人物，怎会终日困守于此，对着他这残破之躯与一个啼哭婴孩。她有她的筹谋，她的江山旧恨，他不过是其中一枚有些棘手的棋子。

而这枚棋子，竟可耻地因她的缺席而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空落，甚至是身体深处无法纾解的不适。

这认知让他倍感羞辱。他猛地攥紧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痛感压下那阵阵翻涌的潮热。锁链因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终于被推开。

进来的却不是陆参商，仍是那名将领，端着晚膳与新的汤药。他依序将物品放下，动作一丝不苟，如同完成一项无关紧要的任务。

顾清淮盯着他，直到他将一切布置妥当，转身欲走时，才冷不丁开口，声音因长久的沉默而显得沙哑：“她今日……不会来了。”

这话不像询问，更像是一种冷静的陈述，带着自嘲的断定。

将领脚步停住，回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他苍白的脸和那不自觉护在胸前的手臂，沉默片刻，竟回了一句：“主上亥时或会前来探视殿下伤势。”

话语依旧平板，却触动了顾清淮的心弦。他猛地别开脸，嗤笑一声：“倒是难为她还记得。”

将领不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密室重归寂静。顾清淮维持着那个偏头的姿势，许久未动。亥时。他心下默念着这个时辰，一股莫名的，连自己都鄙夷的期待悄然滋生，与那身体的胀痛奇异地缠绕在一起。

他低头，看着自己因期待而微微发颤的手指，再看看那腕间寒凉的镣铐，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他竟像个深闺怨妇般，开始计算着那人到来的时辰。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这具不争气的身子，渴望着那或许能带来片刻缓解的，微凉的指尖，或是那碗能压下躁动的，苦涩的汤药。

更或许，只是因为那个人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