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之行既定,东宫之中顿时忙碌起来,筹备车驾仪仗,挑选随行人员,打点行装,一派紧张肃穆。然而在这忙碌之下,太子顾清淮却愈发深居简出,眉宇间常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与难以启齿的窘迫。
时日推移,顾清淮的腹肚愈发高隆沉重,行动也日渐笨拙迟缓。孕晚期的诸般不适,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将他牢牢困缚其中。
除却那显而易见的腰酸背痛,腿脚浮肿,呼吸不畅,更有些难以启齿的隐痛,日夜折磨着他身为男子与储君的双重尊严。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原本平坦结实的胸膛竟也开始悄然变化,微微胀起,触之酸胀疼痛,甚至偶尔会渗出些许稀薄的液渍,将衣料洇出小小湿痕。
初次发觉此等异状时,顾清淮简直是骇然欲绝。他对着铜镜,看着自己那明显不同于往常的胸膛,羞愤、恶心、恐慌……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他逼疯。
他自是知晓这是为何,坤泽之身,为哺育后代做准备。可这认知非但不能带来丝毫欣慰,反而让他倍感屈辱。他本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是堂堂一国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如今却变得这般不男不女,甚至还要如同妇人般泌乳,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念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神。他厌恶这具变得陌生而羞耻的身体,更不愿去触碰那肿胀难忍之处。他拒绝内侍近身伺候,一切亲力亲为,每次更衣沐浴,皆匆匆了事,目光绝不向下多瞥一眼。
然而,越是回避,那处的存在感便越是鲜明。更让他恐惧的是,随着月份渐大,一个他极力回避的问题愈发清晰地摆在了面前:若这孩子真能平安诞下,日后该如何喂养?
难道真要他亲自哺乳不成?!
光是想到那画面,他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羞愤欲死。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以接受!
可若不如此,在这漠北之行中,又能寻到何等稳妥可靠的乳母?一旦消息走漏,便是灭顶之灾。
这难言之隐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本就焦虑不安的心头。他无人可诉,无人可信,只能自己在深夜里默默忍着。每当那胀痛加剧,甚至湿了襟衫之时,他便只能蜷缩在锦被之中,咬紧牙关,任由屈辱的泪水无声滑落,一遍遍地质问老天,为何要让他承受如此不堪的折磨。
然而,身体的变化却不由他意志控制。这日深夜,他再度被胸前的胀痛折磨得难以安枕,那处又硬又痛,仿佛两块石头坠在胸前,甚至呼吸都觉牵痛。他烦躁地在榻上辗转反侧,却无意中手臂压到一侧,顿时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蜷缩起来。
“呃……”他发出压抑的痛吟,眼泪都快迸出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委屈瞬间淹没了他。为何偏偏是他要承受这些?为何要让他变得如此不堪?!
他咬着唇,不愿发出任何示弱的声音,手指却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覆上那肿痛难忍的所在,试图揉散那可怕的硬块,却不得其法,反而弄得自己更加痛楚难当。
就在这时,殿门被极轻地推开了。
陆参商端着一碗刚刚温好的安神茶走了进来,这是近日顾清淮睡眠不安,她依着张太医的嘱咐每晚准备的。
然而一踏入内殿,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她看见太子并未安睡,而是蜷缩在榻上,身体微微发抖,似乎正极力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捂在胸前。
“殿下?”她低声唤道,快步上前。
顾清淮闻声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猎物般,迅速拉高锦被将自己严严实实裹住,只露出一张苍白失措,带着泪痕的脸,厉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声音却因疼痛和惊吓而显得嘶哑虚弱,毫无威慑力。
陆参商见他如此情状,心下已然明了七八分。她虽未经历,却也博览群书,知晓男子坤泽孕至后期,或有此等变化,且于当事人而言,确是难以启齿的折磨。
她沉默片刻,并未依言退下,反而将茶盏放在一旁小几上,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并未看到任何异常:“殿下可是何处不适?奴婢略通按摩之法,或可为您舒缓一二。”
顾清淮浑身猛地一僵,死死盯着她,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红晕,不知是羞是气。她……她知道了?!她竟连这个都知道?!还如此直白地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