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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第1页）

自东宫归来，陆参商便将自己关在后宅。白日里，她或是对着窗棂做些针线，或是帮父亲核对账目，神色平静得如同无波深潭。唯有夜深人静时，那日凉阁中的刻薄言语、轻蔑目光，才如鬼魅般纠缠不休，啃噬着她仅存的温度。臂上烫伤结了深色痂痕，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口那寸寸冰封的寒意。

养母周氏见她日渐清减，眉眼间常带郁色，只当是那日受了惊吓，又或是忧心家中生意，便时常宽慰道：“我的儿，可是身子不适？或是烦心铺子里事，切莫强撑。宫中贵人心思难测，此番际遇，亦非我等之过，过了便罢。你爹爹已在打点，总不致断了生计。你且宽心，好生将养才是，莫要思虑过甚。”

陆参商抬首，见母亲鬓边新添几丝白发，眼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更是酸楚难当。这般慈爱父母，在那天潢贵胄眼中，竟成了“钻营取巧”之辈。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柔声道：“母亲放心，女儿无事。只是夏日气燥，有些懒怠罢了。”

正说着，养兄陆文轩端着一碟新蒸的桂花糕进来，笑道：“参商，快尝尝，娘新做的，还热乎着。我瞧你近日吃得少，特意给你拿来的。”他笑容爽朗，目光清澈，满是呵护之意。

陆参商接过糕点，指尖微颤。这般温暖亲情，岂是那冰冷东宫所能有？她垂下眼帘，低声道：“多谢哥哥。”

陆文轩见她神色郁郁，欲言又止，终是叹道：“参商，那东宫……日后还是远着些罢。天家富贵固然诱人，却不及寻常百姓安稳度日。平安是福。”

陆参商闻言，心中更是刺痛，只轻轻“嗯”了一声。

殊不知，这温馨一幕，早已被人窥探了去。

东宫书房内，烛火通明。顾清淮听着心腹侍卫的密报，面色阴沉如水。

“哦？情同兄妹？日日相见，关怀备至？”他冷笑一声，指尖一枚白玉镇纸被捏得死紧，“好一个商户之家，倒是父慈子孝，兄妹情深！”

那侍卫低头禀道：“殿下，那陆文轩确是陆家养子，与陆姑娘自幼一同长大，感情甚笃。陆家亦待其如亲子，坊间皆言，道陆家或有招婿之意，以承家业。”

“招婿？继承家业？”顾清淮眸中戾气骤盛，猛地将镇纸掷于地上，摔得粉碎，“她也配？！不过一个卑贱商女，孤碰过的东西，便是毁了，也轮不到那等蝼蚁沾染分毫！”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闪过陆参商那双清冷平静的眼眸，又闪过那日她与那陆文轩并肩离去的背影。一股无名邪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又酸又痛，几乎要将他理智焚尽。

她对着那野男人便是笑靥如花，对着他便是那般冷若冰霜？她那般珍视那个低贱的家，那些他嗤之以鼻的微末温情？甚至，还想着嫁给旁人？

好，好得很！

既如此，他便将她那点可怜的依仗，彻底碾碎。看她还能清高到几时，看她还能对着谁笑？

“孤养着你们这些暗卫，莫非是吃干饭的？”顾清淮声音冰寒刺骨，透着残忍的杀意，“去，找个由头，让那个不知死活的陆文轩……消失得干净些。做得利落点，别留下任何痕迹。”

侍卫心中一凛，深知太子手段狠辣，却不敢多言，只得硬着头皮应道：“是，属下遵命。”

“等等，”顾清淮忽又开口，语气幽冷，“别让她……猜到是孤做的。”

侍卫一愣，随即明白这“她”指的是谁，忙道：“属下明白，必做成意外之状。”

顾清淮挥挥手，示意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