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的目光转向谢金勺。那目光冰冷、疲惫,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谢金勺对上林霄的目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想躲开,但那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牢牢钉在原地。死牢的恐怖、高公公的阴毒、百珍宴的死期…所有的恐惧最终都化作了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猛地低下头,用那只勉强还能动的手,颤抖着、极其费力地伸进自己油污破烂、勉强蔽体的破布袍子最内层,一阵摸索。
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
他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层层包裹的小物件。他哆嗦着,一层层揭开破布。
露出的,是一块玉佩。
玉佩不大,约莫婴儿半个巴掌大小,质地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暗黄色泽,像是某种古木化石,又带着点象牙的质感。玉佩边缘圆润,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工,只有中心处,天然生成着一个极其古怪的印记——那印记扭曲盘旋,线条古拙粗犷,细看之下,竟像一个极其抽象的、侧面的鸡头轮廓!鸡喙尖锐,单眼圆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凶戾和…古老沧桑的气息!
玉佩出现的刹那,林霄袖中紧贴皮肉的饕餮令猛地一震!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烫感从令牌背面的“酉”字印记传来!那灼烫感并非针对令牌本身,而是…直指谢金勺手中那块鸡头玉佩!
谢金勺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死死攥着那块鸡头玉佩,独眼里充满了豁出一切的疯狂和肉痛:“这…这是我谢家祖传的…最后…最后一件东西了!抵…抵给你!换…换买鸡的钱!”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和决绝。这玉佩是他最后的念想,是谢家“侯爷”梦破灭后唯一能证明他“祖上也曾阔过”的东西,如今为了活命,不得不拿出来。
林霄的目光在那块鸡头玉佩上停留了一瞬。那玉佩中心的鸡头印记,与他饕餮令上的鸡头浮雕,竟有几分神似。袖中令牌的灼烫感清晰无比。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王大锅看着那块奇特的玉佩,又看看谢金勺那豁出去的表情,一咬牙:“好!我…我这就去!”他挣扎着爬起来,接过玉佩,塞进怀里最深处,拖着伤腿,再次冲进了外面未知的黑暗。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更危险——当铺。用这来历不明、看着也不像值大钱的玉佩,去换买瘟鸡的活命钱。
王大锅带回来的,依旧是鼓鼓囊囊、腥臊扑鼻、装着十几只蔫头耷脑瘟鸡的破麻袋。钱换得不多,只够买这些最劣等的货色。他脸上带着新添的淤青,显然在当铺或者黑市遭遇了不愉快。
破棚子再次沦为血腥的屠宰场。王大锅咬着牙,忍着伤痛和恶心,重复着放血、拔毛、开膛的粗活。这一次,林霄没有让他处理内脏。
当一堆颜色可疑、带着暗斑的鸡胸肉被剥离出来,堆在瓦盆里时。林霄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着冰冷的土墙。他示意王大锅将那些温热的、颜色深暗的鸡心、鸡肝、鸡胗…堆到他面前。
他伸出左手。左手拢在袖中,紧握着饕餮令。右手则缓缓探出,五指张开,虚悬在那堆尚带着体温的脏腑之上。
嗡!
袖中的饕餮令剧烈震动起来!背面的“酉”字印记滚烫灼人!紧贴的铜锅内壁,那些沉寂的蝌蚪刻痕仿佛感受到了“食物”的靠近,幽蓝的光芒在锅底疯狂闪烁,一股比昨日更加贪婪、更加狂暴的吸扯力骤然爆发!
嗤嗤嗤——!
数道比昨日更加清晰、带着浓郁血腥气的暗红色流光,如同被强行抽出的生命精华,从那些温热的脏腑中涌出,顺着林霄的指尖,疯狂涌入袖中!地上的脏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黯淡、失去所有生机!
“呃!”林霄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由灰败瞬间转为一种病态的酡红,随即又褪成死白!额角、脖颈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盘踞!这强行汲取、转化劣质生命能量和狂暴“酉”字属性的过程,如同饮鸩止渴,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更猛烈的反噬!但袖中的铜锅,搏动感却陡然变得有力起来,一股微弱却精纯的热流顺着令牌反馈回他枯竭的经脉,勉强吊住了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能量!他需要更多的能量!为了百珍宴,为了活下去!
当最后一颗鸡肝化为废渣,林霄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喘着粗气,眼神却比之前锐利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光。他看向那堆被反复搓洗到惨白的鸡胸肉。
这一次,不再是“玲珑鸡球”。
林霄的指令冰冷而简短:“剁糜。摔打。搓丸。要小。指头大小。”
(7)惊艳小谢
王大锅和刚刚挣扎着爬过来、忍着伤口剧痛的谢金勺面面相觑。指头大小?比昨天的鸡球小了好几圈!这要搓多少?还要刻纹吗?
没有解释。林霄挣扎着挪到饕餮砧板前,拿起那口此刻似乎不那么沉重的铜锅。幽蓝的火苗再次被强行点燃。这一次,锅底铺了薄薄一层相对干净的鸡油。他需要更小的体积,更高的温度穿透,更快的速度,来锁住那强行注入的狂暴能量!同时,也是为了…下一步!
三个人,如同三具行尸走肉,在破棚子里开始了新一轮的搏命。王大锅负责剁糜摔打基础工作,谢金勺忍着十指的剧痛,用颤抖的手尽可能地将肉糜搓成指头大小、勉强浑圆的肉丸。每一次搓动,都牵扯着身上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直流。林霄则负责最核心的步骤——将铜锅汲取转化的狂暴能量,极其精微地注入每一颗生肉丸的核心,并用自身为媒介强行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