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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王大锅后腰的伤疤疼得他眼前发黑，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锯子。他粗糙的大手笨拙却竭尽全力地模仿着，搓出的肉球虽然远不如林霄的浑圆完美，但也勉强有了形状。他负责的是基础搓球，以及将林霄刻好纹的鸡球小心地码放在干净的木片上。他不敢看谢金勺那边。

谢金勺的处境最为凄惨。他刚用污水草草清洗过的伤口被肉糜的粘液刺激，钻心地疼。十指肿胀僵硬，根本不听使唤。搓球？他搓出来的全是奇形怪状的肉疙瘩。刻纹？那根细细的木刺在他手里重若千斤，稍一用力，不是把肉球戳破，就是刻出一道深沟毁了球体。汗水、血水、泪水混合着肉糜的粘液，糊了他一脸。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他喉咙里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哀鸣般的呜咽。铁链的冰冷触感和死牢的恐怖记忆如同毒蛇缠绕着他，让他几近崩溃。但他不敢停！林霄那冰冷的目光偶尔扫过来，比死牢的鞭子更让他恐惧！

时间在腥臊、汗臭、血腥和绝望中艰难爬行。昏暗的棚子里，只有木刺划过肉质的细微沙沙声、王大锅粗重的喘息、谢金勺压抑的呜咽、以及林霄刻刀落下时那几乎听不见的、却重若千钧的微响。

地上，刻满细密纹路的生鸡肉球，如同一个个微小的、承载着最后希望的艺术品，在木片上缓慢地增加着。

五颗…八颗…十颗…

林霄刻下第十颗鸡球的最后一笔时，手中的木刺刻刀“啪”的一声，从中断裂！他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不得不单手撑住砧板才勉强没有倒下。汗水早已流干，嘴唇干裂发白，呼吸微弱得如同诸葛铁勺。

王大锅搓球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后腰的剧痛让他几乎直不起身，眼前的肉糜开始模糊重影。

谢金勺更是到了极限。他盯着眼前一颗刚被他刻歪了纹路、几乎报废的肉球，那只独眼里充满了血丝和疯狂。突然，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抓起那颗废球，不管不顾地塞进了自己嘴里！疯狂地咀嚼起来！生的！冰冷的！带着血腥和肉腥！他却像在啃食救命稻草，涕泪横流！

林霄看着木片上那十颗刻满纹路的生鸡球，又看看锅里冷却的油脂，再看看角落里奄奄一息的诸葛铁勺，以及身边两个濒临崩溃的同伴。最后一丝铜锅的搏动感，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榨着体内最后一点力气，拿起一根新的木刺，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继续。”

紫宸宫后殿，熏香依旧浓得化不开，却再也无法完全掩盖妆台上那个粗木食盒缝隙里，隐隐透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原始霸道的油脂气息。

李翡翠斜倚在贵妃榻上，雪白的丝帕早已被她揉搓得不成样子。她看似闭目养神，纤长染着蔻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一遍遍抚过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空空如也，被厌食症折磨得早已麻木的胃袋，此刻却像被无数只小爪子轻轻挠抓着，一种久违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名为“饥饿”的悸动，正在苏醒。

昨日那舔舐到的油脂残渣和奇异能量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雪狮子疯狂啃噬的画面，更是在她脑中反复回放，刺激着她冰封的感官。那个粗陋的食盒，被她反复摩挲，内壁角落那点被油污覆盖的铜锈刻痕，在她指尖的触感下越来越清晰。

“高公公。”她慵懒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老奴在。”高公公如同影子般出现在榻前。

“那‘御膳外坊’…今日的供奉，几时送来？”李翡翠的眼皮依旧阖着，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高公公心头一凛，脸上堆起谄笑：“回殿下，按规矩…应是申时初刻。那林霄昨日领了死令，想必此刻正在他那破作坊里…绞尽脑汁呢。”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公主的神色，“殿下放心，老奴已派了得力人手在那边‘照应’着，定要他拿出‘配得上’您的东西！若还是那等腌臜货色…哼！”

李翡翠没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高公公躬身退下，细长的眼睛里精光闪烁。殿下…竟然主动问起了？那食盒…那林霄…到底有什么古怪？

时间在熏香中缓慢流淌。李翡翠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小几的边沿，频率越来越快。腹中那股挠抓般的饥饿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烦躁。

终于，当殿角的金兽香炉吐出申时第一缕青烟时，后殿侧门传来极其轻微的通禀声。

高公公亲自捧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这一次的食盒，不再是粗木所制，而是宫中最低等的杂役房常用的那种普通青瓷提盒，但也比昨日的粗木盒子好上百倍。

“殿下，‘御膳外坊’供奉使林霄，奉上今日新品。”高公公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庄重，眼神却锐利如鹰，仔细审视着公主的反应。

李翡翠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不再是空洞的倦怠，而是燃烧着一种幽深的、带着病态渴望的火焰。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那个青瓷提盒上。

“打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高公公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一股比昨日更加内敛、却更加醇厚霸道的奇异肉香，瞬间弥漫开来！这香气不再有焦糊的野性，反而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无数层精致外壳包裹着的、核心处却更加狂暴的诱惑力！

食盒内铺着一层洗净的、翠绿的芭蕉叶（显然是王大锅临时从胡同口野树上揪的）。芭蕉叶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颗…龙眼大小的、浑圆无比的…炸鸡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