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放更狠的话,终究还是没脸说出口,猛地一跺脚,
“你看好铺子!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他像被鬼撵似的,双手紧紧捂着似乎瞬间变得空荡荡、凉飕飕的下半身(虽然外裤还在),弓着腰,以一种极其怪异别扭的姿势,兔子般蹿出了后门,消失在昏暗的巷子里。
那背影,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悲怆和
……难以言喻的滑稽。
---当铺高高的柜台,像一座冰冷的山崖。
谢金勺踮着脚,才勉强把下巴搁在冰冷的台面上。
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柜台后那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老朝奉。
“喏……这……这个……”
他声音细若蚊蚋,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旧油纸胡乱包裹的小团,像丢烫手山芋般,隔着高高的柜台,“啪”地一下扔到里面的木板上。
老朝奉慢条斯理地拿起长柄竹夹,皱着眉头,带着十二万分的嫌弃,将那团东西小心翼翼地挑开。
一条质地尚可、但洗得发白、还带着可疑油渍的……亵裤,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汗味和皂角的气息弥漫开来。
老朝奉的眉毛瞬间拧成了麻花,干瘦的手指捏着鼻子,另一只手用竹夹子极其嫌弃地拎着那亵裤的一角,仿佛拎着一块刚从臭水沟里捞起来的破布。
他拉长了腔调,满是鄙夷:
“哎哟喂——我说这位小哥,您这是拿咱‘裕泰丰’当垃圾堆了?还是您家穷得就剩这点家当了?”
他故意把“家当”两个字咬得极重,引来旁边几个伙计压抑的嗤笑声。
谢金勺的脸瞬间红得滴血,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他死死低着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您……您行行好……实在……实在是急用钱……您看着给点……给点就行……”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正在被那根竹夹子反复戳刺、践踏。
老朝奉眯着眼,像鉴定稀世珍宝般(实则像看垃圾),又用竹夹子把那亵裤里外翻腾了几下,甚至凑到鼻子下闻了闻(随即露出更加嫌恶的表情)。
他沉吟半晌,那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终于,带着施舍般的口吻,用竹夹子尖从抽屉里拨拉出几个铜板,“叮当”几声,丢在台面上。
“喏,五个大子儿,拿好!赶紧的,拿走你这宝贝疙瘩!
别污了我这地界儿!”
语气里的嘲讽几乎凝成实质。
五个铜板!谢金勺看着台面上那几枚孤零零、磨损严重的铜钱,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涌上心头。
五个铜板,连一斤糙米都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