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香附轻轻晃了晃冯望舒的衣袖。
冯望舒回神,“让人来此处守着,朝廷的人来了,想必药草也到了,你随我县衙去拿药。”
朝廷来的官员们已经行至县衙,正在同县丞衙役们清点药草钱粮。
县衙正堂里,方才轿辇之上的男人此刻正负手而立,背对着前院。在他身侧,知县冯正成躬身向他说着什么。
冯望舒就是这时进来的。
男人听到脚步缓缓转身,刚好与冯望舒四目相对,前者平静的目光对上了后者眼里的汹汹怒意。
冯正成皱了皱眉,想着于礼是不是得介绍一番,将要开口,就被一声清亮的巴掌声打断。
“魏霁安你混蛋!”
男人被掌力带得微微侧头,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迅速浮现出红痕,足可见她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冯正成双目大睁,几步跨到男人面前,将冯望舒拉至身后,“大人恕罪。”一边说一边双膝着地,躬身叩首。
男人转头看向冯正成,俯身托着他的胳膊将人搀起,而后才看向冯望舒,目光凌厉,声音冷淡中带着压迫:
“冯小姐认错人了,我姓卫名矜,卫土安民之卫,矜怀守节之矜,不是冯小姐口中的那人。再有,容我提醒你,以下犯上,是死罪。”
冯正成被最后三个字惊得一怔,扯着冯望舒的衣袖,“还不快向卫丞相请罪!”丞相二字咬得极重。
冯望舒看着面前的男人,眉眼分明与三年前并无差异,气质却早已迥然不同,薄唇紧抿,眉峰轻蹙,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久居人上者的威仪。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他皱着眉摇头,示意她跪下。
她低眸,敛去眼中的情绪,缓缓俯身,“民女失礼,丞相大人恕罪。”恕罪二字被说得有些意味深长。
卫矜神情淡漠,并未应答,而是转头对一旁的冯正成道:“药材清点完毕后,就下发给县内各疫区药棚吧。我去疫区看看情况,知县大人不必跟着了。”说罢便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冯望舒鬓间碎发被他衣角的风轻轻带起,她隐约闻到了些兰岩草的味道,气味总是轻易能勾起一个人的回忆,可眼前的人却与记忆差之千里。
见卫矜走远,冯正成想拉起依然跪在地上的女儿,冯望舒不为所动。
冯正成叹了口气,蹲在冯望舒身侧,“望舒啊……起来吧,人已经走远了。”
“爹,你不惊讶吗?”冯望舒僵硬地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我没有认错,对吧?”
冯正成语塞,只是摇头叹息。
冯望舒扯了扯嘴角,声音晦涩,“罢了。”
她就着冯正成的手站起来,“爹,城东药棚需要八十剂汤药。”
“好,我派个衙差同你去。”冯正成言罢出了正堂,开始指派衙役分发药材粮食到各疫区药棚。
冯望舒带着药材回到药棚,指挥衙差把东西送入内院,忙碌完这一切,抬眸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卫矜。
他对着身旁的官差说了什么,对方领命离开。
卫矜朝着药棚走了几步,在药棚前站定。
“卫大人是来看医簿的吗?”
卫矜抿唇,点了点头。
冯望舒把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他,“县内各疫区都是就近封锁,不过急症重症都被接来这里,便于集中诊治。药材人手都是优先配给这个药棚,目前此处有郎中三人,杂役十二人,都记录在册了。还有这里分发的所有汤药的剂方和数量,病患的病程和症状,也都有记录。”
卫矜接过册子时看了一眼冯望舒,尔后低头快速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