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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寂寥身（第2页）

那微弱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

“死者已矣……生者……当强……”

“你……你若就此……舍弃性命……阿朱姑娘的牺牲……又有何意义？”

“她愿你……活下去……不是……如此……卑微地……赴死……”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在萧峰死寂的心上。阿朱临死前的容颜，她的话语，她最后的请求，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冲击着他那被绝望冰封的意识。

“我……我亲手杀了她……”萧峰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无尽的痛苦终于再次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灵溪的魂影飘近了一些，那微弱的光芒，如同黑夜中最后一点星火。

“痛苦……悔恨……皆是活着……才能感受的滋味……”

“死亡……是逃避……是最……懦弱的选择……”

“你看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般的苦涩，“魂碎……千万……流落异界……比之你……如何？”

“可我……仍在寻找……仍在挣扎……因为……只要尚存一丝灵识……便有……归乡之望……便有……重塑自我之机……”

“你萧峰……顶天立地……难道……连我一缕……残魂……都不如吗？”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重重地敲击在萧峰的心灵深处！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缕微弱却坚韧的光影，想起了她之前的数次相助，想起了她不惜代价试图挽救阿朱的举动，想起了她此刻为了阻止自己寻死而几乎耗尽力量的虚弱……

她同样背负着沉重的过去，经历着难以想象的磨难，可她依然在挣扎，在寻找，在努力地“活着”！

对比之下，自己因为痛苦和悔恨就要放弃生命，何其懦弱！何其辜负阿朱的牺牲！

一股强烈的羞愧感，混合着那被强行唤醒的生志，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滚、冲撞。他猛地抬起头，望向那漆黑如墨的夜空，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压抑到极点的低吼。

“啊——！！！”

这吼声不再全是绝望，更包含着一种与命运抗争、与痛苦搏斗的不甘与愤怒！

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不是朝向悬崖，而是面向阿朱坟墓的方向。他用拳头疯狂地捶打着地面，坚硬的岩石被他砸得碎石飞溅，双拳瞬间血肉模糊。

但这一次，他不是在求死，而是在发泄，在用□□的疼痛，来宣泄那几乎将他撑爆的精神痛苦。

灵溪的魂影，在他身旁缓缓落下，光芒愈发黯淡，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伴着。

她知道，最危险的一关，过去了。

这个男人，或许会沉沦很久，或许会永远背负着这份伤痛，但他不会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因为她，以及阿朱用生命留下的嘱托，已经在他那濒临崩溃的世界里，重新点燃了一簇微弱的、名为“责任”与“前行”的火苗。

雁门关的夜风，依旧寒冷刺骨。

但在这悬崖之畔，一跪一立的两道身影，一实一虚，却在这无边的寂寥与黑暗中，彼此支撑，共同抵御着那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