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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雨亦泣（第1页）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在瞬间凝固。

萧峰僵立在原地，那只刚刚轰出石破天惊一掌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瞳孔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青石桥面上那张苍白熟悉的脸。

“阿……朱？”

他又唤了一声，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砂纸摩擦，轻得几乎被桥下的流水声淹没。他不相信，无法相信！方才那与他对话、承认身份的“带头大哥”，怎么会变成阿朱？

他踉跄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阿朱身边，小心翼翼地，如同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将她从那冰冷坚硬的桥面上扶起，揽入怀中。

入手处，是一片温热的、迅速蔓延开的黏腻。那是血，从他掌力击中的胸口，不断涌出的血。

阿朱的脸色白得像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艰难地睁开眼，看着萧峰那写满惊骇、痛苦与无法置信的脸，嘴角努力地想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势，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大……哥……”她终于发出了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与释然，“对……对不起……我……骗了你……”

“不……不……阿朱！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萧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他试图用手去捂住她胸口的伤，但那汹涌的血流，如何能止住？

“我……我偷看了娘的信……知道……知道我爹爹……他……他就是……”阿朱断断续续地说着，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不能……让你杀我爹爹……也不能……让你一辈子活在仇恨里……这样……最好……”

她看着萧峰，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爱恋、不舍与一种令人心碎的“如愿以偿”。

“是我……自己决定的……大哥……你……你别难过……”

天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浓重的乌云，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夜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瞬间就打湿了桥上两人的衣衫。

雨水混合着血水，在萧峰的手臂上蜿蜒流淌，冰冷刺骨。

“不——！！！”

萧峰仰天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长啸，那啸声如同受伤孤狼的哀嚎，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悔恨与绝望，竟盖过了隆隆的雷声，在这雨夜的山谷中反复回荡。

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阿朱是为了化解他与段正淳（她所认为的带头大哥）之间的血仇，是为了不让他双手沾染她父亲的鲜血，是为了让他从这无边的仇恨中解脱出来，才选择了这样一条绝路！

是他！是他亲手打出了这一掌！是他亲手杀死了这个世上最懂他、最关心他、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女子！

无尽的悔恨如同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脏。他紧紧抱着阿朱逐渐冰冷的身体，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从他刚毅的脸庞上肆意流淌。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而就在萧峰长啸出声、心神崩溃的刹那，一直显形在桥头、目睹了这人间至悲一幕的灵溪，动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不能！

阿朱的灵魂，正在飞速地流逝，那生命的火光即将彻底熄灭。而与她灵魂微弱交融的妖魂碎片，也随着宿主生命的消亡而开始变得不稳定，光芒黯淡，仿佛随时都会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