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两件事。”沈从砚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值房里格外清晰,“第一,吕公公府上,近日是否新进了一个姓林的婢女,查明她的来历。第二,继续深挖那处城西私宅,看看还有谁出入过。”
“是!”陆刚领命,犹豫了一下,又道:“大人,……今日卯时,属下试图调阅内廷旧饷银账册,新任司经局太监……以‘档案误失’为由,将卷扉封起,不允旁查。而且田尔耕那边似乎也没闲着,我们的人发现他也在暗中探查王德利的旧关系。”
沈从砚眼神微顿。
内廷亲手封卷。王德利案……并非厂卫之争,而牵动更高之手。
这案,怕不是断在此,而是……才真正开始。
他低笑了一声,那声音冷得如雪:“先袖手旁观,水搅得越浑,才好摸鱼。”
第二天午后,吕府花园。
林以墨弯腰清扫着落叶,姿态恭顺,可眼角余光却始终不离回廊深处。那是她曾偷听到关键信息的地方,安静得如同一口沉井,而她正于井沿徘徊。
风吹过回廊,将树影斜斜投在青砖地面,像无数纠缠的墨线。她的指节因握扫帚而微微发白,却不敢放松警觉。忽有两名小太监捧着旧器物自廊下经过,腰间铜铃叮当作响,声音压得极低:
“……听说了吗?那个死掉的王督饷,之前在城西养了个外室……”
“啧,都这时候了还惦记这个?关键是那宅子现在空了,啥也查不到了……”
城西外宅?林以墨心中一动。父亲在世时,似乎也曾提过城西有几位清流文人时常聚会,但具体位置并不清楚。这之间会有联系吗?
她正凝神细听,身后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以墨妹妹,活儿做完了吗?嬷嬷寻你有点事。”
是苏月白。
林以墨连忙收敛心神,转身应道:“这就好了,苏姐姐。”
苏月白走近,帮她拂去肩头一片落叶,状似无意地低语道:“这府里耳目众多,有些地方,少听少看,方能长久。”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尤其是……涉及北镇抚司和辽东的事,水深得很。”
林以墨心中一凛,知道苏月白是在提醒自己。她感激地看了苏月白一眼:“谢谢姐姐,我记下了。”
苏月白点点头,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回廊,又道:“方才我路过前院,听守门的小厮闲聊,说北镇抚司的陆刚陆大人来了,像是要调阅府里一些旧年的文书记录,不知是为了什么案子。”
陆刚?沈从砚的那个下属?林以墨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北镇抚司的人来吕府调阅文书?是例行公事,还是……冲着她来的?或者,与父亲当年的旧案有关?
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巨大的蛛网中央,每一根丝线的颤动,都可能带来未知的危险,也可能指引着通往真相的方向。
风过卷页,仿佛有人在暗中翻看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