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安安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阮映雪每日的仙力消耗,倒有大半是用在了脑力绞榨上。若说先前应对崽崽的天问,尚能凭借急智与糊弄大法勉强周旋,那么随着安安词汇量的爆炸式增长与逻辑链条的日益清晰,她深感自己的知识储备与应变能力,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源自亲儿子的严峻挑战。
这日清晨,天光甫一透亮,阮映雪尚在云里雾里地与周公纠缠,便感觉一只温软的小手在她脸上胡乱拍着,伴随着清脆又执着的呼唤:"娘亲,醒醒!日头。。。。。。晒屁屁啦!"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对上安安那双亮晶晶、毫无睡意的紫眸。小家伙不知何时已自己爬坐起来,头发睡得蓬松微卷,像只炸了毛的小狮子,正精神抖擞地准备开始他探索世界的新一天。
阮映雪认命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儿子捞进怀里,蹭了蹭他带着奶香的脸颊,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安安乖,让娘亲再眯一会儿。。。。。。"
"娘亲,懒懒。"安安毫不客气地指出,小手指向窗外,"小鸟。。。。。。都起来。。。。。。找虫虫吃了。"
"。。。。。。"
阮映雪被噎得无言以对。难道要告诉儿子,你娘亲上辈子加够了班,这辈子只想躺平?她挣扎着坐起身,决定用食物转移注意力:"安安饿不饿?娘亲去蒸蛋羹好不好?"
一听到"蛋羹",安安的眼睛更亮了,立刻点头如捣蒜:"吃蛋羹!安安。。。。。。帮娘亲!"
所谓帮忙,大抵就是阮映雪在灶台前忙碌时,安安紧紧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脸,进行实时"监工"与"提问"。
当阮映雪将打好的蛋液倒入抹了油的陶碗时,安安发问了:"娘亲,蛋蛋。。。。。。为什么。。。。。。是黄的?"他指着碗里金灿灿的蛋黄。
阮映雪手上动作不停,随口答道:"因为小鸡宝宝在里面的时候,需要这个黄色的部分提供营养呀。"
安安似懂非懂,小脑袋歪着,继续深入:"那。。。。。。安安小时候。。。。。。在娘亲肚子里。。。。。。也吃。。。。。。黄黄的吗?"
阮映雪手一抖,差点把碗摔了。她低头看着儿子那充满求知欲的清澈眼神,内心泪流满面。这让她怎么回答?难道要跟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解释卵生和胎生的区别?解释仙胎或许根本不靠蛋黄提供营养?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祭出忽悠大法,面不改色道:"安安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吃的是一种。。。。。。嗯。。。。。。看不见的、更高级的仙气营养,所以不用吃黄黄的。"
安安对这个答案似乎不太满意,小眉头蹙着,像是在努力理解"看不见的仙气营养"和"看得见的黄蛋黄"之间的优劣。他盯着碗里的蛋液,又看了看娘亲的肚子,最终叹了口气,用一种"好吧,你们大人真复杂"的语气总结道:"哦。。。。。。那蛋蛋。。。。。。可怜。"
阮映雪:"。。。。。。"她竟无言以对。
好不容易蒸上蛋羹,趁着等待的功夫,阮映雪抱着安安在院子里透气。晨露未晞,菜畦里的青菜绿得逼人的眼。安安指着叶片上滚动的露珠,惊喜道:"娘亲,水珠珠!亮晶晶!"
"是啊,这是露水。"阮映雪柔声解释,"是晚上空气中的水汽遇到凉的叶子,凝结成的。"
"为什么。。。。。。会凝结?"安安立刻跟上。
阮映雪努力回忆着模糊的物理知识:"因为。。。。。。温度变了呀。就像我们冬天呵气,能看见白雾一样。"
安安张开小嘴,努力呵了一口气,果然看到一丝微弱的白气(虽凡间已是初夏,但清晨河湾边气温仍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紫眸熠熠生辉,连续呵了好几口气,玩得不亦乐乎。
阮映雪刚松了口气,以为成功蒙混过关,就听见儿子发出了更具哲学意味的疑问:"娘亲。。。。。。那。。。。。。天上的云。。。。。。也是。。。。。。呵气。。。。。。呵出来的吗?是谁。。。。。。呵的呀?"
阮映雪仰头望了望天边那几缕舒卷的白云,仿佛看到了自然之神正在对着凡间悠闲地呵着气。她沉默了片刻,决定将忽悠进行到底:"可能是。。。。。。某个特别厉害的神仙爷爷吧,他打个哈欠,就呵出云来了。"
安安瞪大了眼睛,对这位"呵云神仙爷爷"充满了好奇与。。。。。。一丝同情:"神仙爷爷。。。。。。一直打哈欠。。。。。。不会。。。。。。累吗?"
阮映雪憋着笑,郑重其事地点头:"会累的,所以有时候云就少了,或者下雨了,那是神仙爷爷打哈欠打累了,流眼泪呢。"
安安信以为真,小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甚至还对着天空挥了挥小手,奶声奶气地说:"神仙爷爷。。。。。。不哭哭。。。。。。"
阮映雪忍俊不禁,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心中暗忖,幸好此界天道规则似乎并未因此降下责罚,看来偶尔拿神仙编编故事,问题不大。
早膳在安安层出不穷的问题中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蛋羹得到了小吃货的高度认可,阮映雪趁机教育:"所以安安要好好吃饭,才能像小鸡宝宝一样长得壮壮的。"
安安一边努力用小木勺舀着蛋羹,一边认真点头,然后突然冒出一句:"那安安。。。。。。壮壮了。。。。。。也能。。。。。。下蛋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