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内心,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她怀里那点从仙界带下来的、以及用碧玉簪换来的凡间银钱,已去了七七八八。仙灵石是想都别想,这云梦界怕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块下品货色。而灵力补充的问题若不能解决,莫说将拥有神祇血脉的安安平安养大,便是她自个儿这具仙身,恐怕也撑不了几年,就得仙力枯竭,灯尽油干。
难道。。。。。。真要动用那最后的手段?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屋内那个被她藏在床底最深处、布下重重禁制(虽然以她现在的灵力,这禁制薄弱得可怜)的小木匣。那里面,放着几枚她飞升时自带、以及后来在档案司"捡漏"来的,品相尚可的仙玉。这是她压箱底的保命之物,本是打算在遭遇生死危机时,用来瞬间补充灵力或启动某个逃命阵法的。
用仙玉来。。。。。。日常供养神裔?
这个念头让她心疼得直抽抽。这简直像是用琼浆玉液去浇灌路边的野草——奢侈得令人发指!
"儿啊,"她低头,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安安嫩乎乎、却隐隐透着不凡光泽的脸颊,语气沉痛,"你可知你喝的不是药,是你娘亲的棺材本,还是用来供养你这尊小神祇的,这投入产出比。。。。。。为娘心里没底啊。。。。。。"
小家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周身那层极淡的星辉似乎明亮了一瞬,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自身血脉的不凡与。。。。。。"昂贵"。
阮映雪长长地、带着无尽惆怅与一丝对上古血脉"烧钱"能力的敬畏,叹了口气。
除了灵力危机,银钱也是个问题。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目光扫过院中长势喜人的青菜,又看了看自己那双因连日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一个念头渐渐清晰。
或许,她可以试着卖些菜?或者,做点绣活?她在档案司三百年,别的不说,耐心是足够的,绣工虽不算顶尖,但也拿得出手。再不然。。。。。。她想起自己那半吊子的"炼丹"手艺,虽然炼的是凡间草药版"蕴灵散",但于凡人而言,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效果,总该是有些的吧?毕竟,里面可是融入了她(和她儿子)的仙力(及神力)的。
只是,如何不着痕迹地出手,又不引人怀疑,还需好好谋划。毕竟,她身边这位小神裔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秘密。这院中的草木异状,虽被简陋阵法遮掩,但若有心人留意,未必不会察觉此间生机过于盎然。
正思忖间,怀中的安安动了动,悠悠转醒。那双澄澈如紫晶的眸子甫一睁开,便精准地对上了她的视线,然后,毫无预兆地,咧开没牙的小嘴,给了她一个灿烂无比、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无齿笑容。
那笑容纯粹而温暖,瞬间熨帖了她因焦虑而紧绷的心。
刹那间,阮映雪觉得心中那片愁云惨雾,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太阳,瞬间亮堂了起来。什么仙力告急,什么银钱短缺,什么上古血脉难养活,在崽崽这纯真无邪的笑容面前,似乎都变得可以克服了。
她低头,在儿子光洁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换来小家伙更欢快的"咯咯"笑声,连带着他周身那淡淡的星辉都活泼地跳跃起来。
"罢了罢了,"她将安安举高,对着天光,像是宣布,又像是给自己打气,"棺材本就棺材本吧!琼浆玉液浇野草就浇吧!只要能把你养得健健壮壮、平平安安,你娘我砸锅卖铁、掏空家底也认了!"
"咱们娘俩,就跟这老天爷,跟这烧钱的血脉,好好斗上一斗!"
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洒在母子二人身上,暖意融融。院中青菜摇曳,河水流淌,仿佛也在应和着这位新手妈咪,那带着无奈、却更充满坚韧与无畏的宣言。
仙生艰难,养崽不易,养个神二代更是难上加难。
但只要有你在,娘亲便无所畏惧。
阮映雪抱着怀里软乎乎、却注定不凡的小团子,看着他那双酷似某人的深紫色眼眸,心中那份初为人母的柔软与决心,如同磐石,坚定不移。
前路漫漫,灵力告急。
但她知道,这场关于生存与养育神裔的挑战,她才刚刚开始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