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听了洪珠的事,真动了歪心思。”李玉又说。
“你不准这么说我师父。”倒是道琴先不乐意了。
李玉这时对别人没有对自己孩子的脾气,撇过脸翻了个白眼。
“我不管爹怎么想,我和爹都说过了。”李叶儿站在杜若身边,求救似的碰了碰他的胳膊。
“李玉师父,您不必太担忧。”杜若于是说,“叶子不是什么不懂人事的小孩,我们庆大班这一群人也早就亲人一般看待,有什么难处一定全力相帮。”
“说得轻巧。”李玉仍然神色淡漠,冷哼了一声。
“爹,您让我这一回吧。”李叶儿的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我不要随随便便结了婚嫁了人,我就爱唱戏。您要是让我再也不登台,老死在后宅大院里,我死也埋怨着爹!”
她这句话脆生生掷在地上,狠得有些不留情面,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语塞而尴尬。
“你这丫头……”李玉只是说。
李玉平日里疼爱女儿,真到了她与自己起了争执的时候,竟然也说不出一句狠话。
“咱们全家干这歌艺的行当,少说也得有三代往上。”他伸手想拉自己女儿的小臂,见她摇头向后躲,只能叹了声气,“都只拿它混口饭吃。养出你这个女娃娃,倒真立了志向!就算你真唱出了什么名堂,难道就不再遭人白眼,不再被叫作卖笑的戏子了?”
“我又不把自己看得轻,我不管别人怎么讲。”李叶儿抽噎了一下,回答。
门前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加上庆昌班的残部还在进进出出搬送东西,来往都要多看一眼这沉默地僵持着的父女。
“……一定要去?”李玉问。
李叶儿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点点头。
“那就去吧。”
李玉说。
杜若惊讶地看向李玉,想看出他脸上究竟是什么神情。
“时候也不早了。收拾收拾班里的东西,去吧。”李玉说。
李玉将李叶儿视作掌上明珠心头肉,然而更懂得要放她自由遂愿。就算如今的时节,让他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毕竟,他的女儿铁了心要走,含了一包委屈又生气的眼泪,站在了他面前。
大凡天下的父亲,都是怕女儿的眼泪的。
“那,我娘那边……”
“我去和她讲。”李玉又是重重叹气,“你也别回家去拿你的铺盖了,你要是回去,她也不能再让你出来了。”
李叶儿这时没了气势,声如蚊蝇地回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