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找到景区管理方,希望能查阅原址的历史资料,尤其是当年的布局图。
接待他的经理态度敷衍,以“商业机密,别影响我们正常经营”为由,直接拒绝了何晏。
何晏只好打电话给左薇。
没过多久,经理刚才的倨傲荡然无存,立刻换上一副殷勤备至的笑脸:“好说,好说,都是误会,我这就亲自带您去档案室,一定把所有能找到的资料都给您找出来,全力配合。”
在左薇的强势介入下,何晏拿到了一张模糊不清的旧厂区平面图复印稿。
按照旧地图上模糊的标记,找到了隐藏在现代化景区深处,一个被刻意遗忘和装饰过的角落。
这里看似与周围的仿古商业街融为一体。
但何晏刚一踏入就能清晰地感觉到,充满负面情绪的能量场,依然如同淤积的污水没有消失,他尝试撕开时空的屏障,直接进入1948年的那个节点。
眼前的景物开始出现水波般的扭曲,一股阻力却如同无形的墙壁将他推回。
他周身的气息一乱,终究没能跨过那条界限。
“我就不信……进不去。”
他略作调息,眼前的景象又开始变幻。
现代化的装饰灯具和仿古招牌如同被水洗掉的油彩般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斑驳起皮的砖墙,空气中弥漫潮湿霉味与机油味,以及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机器轰鸣声。
然后,他看到了,夏霖背对着自己,出现在了复现的时空里。
这是她刚刚被活埋后又醒来的第10次。
“睱姐,你快看呀。”
扎着麻花辫,脸上还带着未褪稚气的小姑娘,兴奋地拽着她,“这么多织机,响声真大,听说……听说在这里好好做满三年工,就能攒够钱给家里盖上新瓦房。”
这个姑娘叫阿凤,死的时候很年轻,死之前还特意给家人寄去了自己的照片。
旁边一个瘦高个的姑娘凑过来,“能的,东家说了,包吃住,一个月还有两块大洋呢,我表姐上月寄钱回家了,整整三块,说是加班赶工给的赏钱。”
夏霖想起来她叫高安,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攒钱买一块崭新的头巾,因为她是家中的长女,为了养家糊口一直在牺牲自我,以至于家里所有的孩子都有一块头巾,就她没有,这也就成了她的执念。
夏霖不忍心看她们年轻而充满期盼的脸庞,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休止的劳作,微薄的薪资,严苛的工头,以及……活埋。
她想警告,想拉着她们逃离,但她的嘴巴却不受控制地跟着周围的工友一起,发出对未来充满希望的笑声。
何晏站在当下时空的旧址上,看见夏霖脸上与周围女工无异的的笑容,也清晰地看到了她眼神深处那无法言说的痛苦,可是他居然无法介入……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阿凤忧心忡忡地摸了摸自己乌黑油亮的辫子:“可是……俺听说这活儿伤手得很,以后怕是连绣花针都拿不稳了……”
高安满不在乎地扬起下巴,“怕什么?总比在乡下饿死强,等我攒够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去买和隔壁姐姐一样漂亮的新头巾,戴上肯定好看。”
“然后呢?”
阿凤促狭地插嘴,眼睛弯成了月牙,“然后找个好男人风风光光嫁了?”
“去你的,就你话多。”
高安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作势要打,几个姑娘笑作一团,暂时驱散了初来乍到的陌生与不安。
这时面色阴沉,腰间别着鞭子的监工踱步过来,“都聚在这儿做什么?当这里是茶馆吗?你,你,还有你。”
依次点过阿凤,高欢和夏霖,“去车间搬棉纱,动作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