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只要“死契”在身,他便永远都要忍受皇权拿捏,终生不得自由。幸好那毒物是由她外祖基于家学所创,她若想解,想来也并非全无可能。
但在听闻此言后,司徒靖的面上却多了几分犹豫。
他原以为江楚禾并不愿与自己相认,便计划在目送她回到医馆后就启程同南樟会合,先找到那伙贼人的踪迹再做打算,若中途毒发,也只能依她塞进袖袋中的方子去抓副药顶着。
这个方案对于一贯沉稳持重的他而言,不可谓不胆大。
只是他所查之事尚不明朗,京中乱局亦拖延不得,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可不过两日工夫,他体内的余毒便已隐隐有发作之势。
如此看来,江楚禾的提议当是上策。
只是,若因此连累了她,他又该当如何?
而他此刻若是将她推开……
以她的性子,会乖乖听劝、冷眼旁观吗?
见对方似乎仍有疑虑,江楚禾料想他是担心私自解毒若被发现,恐会引来灾祸,便又主动退了一步。
“当然,你若无意拔除此毒其实也无妨,先留在我那儿养好外伤便是。我知你南下定是有事要办,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你,也不会瞎打听。只是如今你流落此地,且无照身可查,恐怕去店里投宿也不方便,而我那儿正有空屋可住,平日里又偶有‘药王谷’的弟子前去帮手,就算多一个外人也不容易被注意到,还能助你隐藏身份。”
话说到这个份上,应当不会再有推拒的余地,可那人却仍旧垂目不语。
江楚禾有些失了耐心,她柳眉微蹙,抬眼瞧着他:“你在犹豫什么呀?难道还担心我将你留在此处是有什么目的吗?”
当然,若说她全无图谋自然是句谎话。
这五年来,江楚禾从未放弃过查证当年疑案、为亲人昭雪的念头。
只是如今她尚在民间,又身份微贱,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
她想,此人毕竟背靠晏家,又身手了得,还是个聪慧沉稳能堪大用的,一朝落难在此,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先帮上一把,若他日此人重回兴京,没准可借他之手探查当年真相。
退一万步说,就算两人此生注定沦落天涯,相呴相济也总比孤军作战要多些胜算吧?
更何况……
他在流落异乡、重伤初愈的情况下仍不忘救她于危难之中,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袖手旁观下去。
如此想着,江楚禾更加坚定了要将他留住的决心,她向司徒靖深深一拜,再抬头时,一双杏眼已隐隐含泪,如同噙着两汪秋水。
“若非有你,我恐怕还身在囹圄,洗雪无望。你就当是给我机会报恩,留下来吧。”
司徒靖心脏一抽。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见不得她这副样子……
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几乎要立即应下,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恭谨谦虚起来:“江……九娘子福泽深厚,自能逢凶化吉,在下不过聊尽绵薄之力,更何况此次主要仰仗牛阿兄相助……”
没承想,这番虚伪的说辞竟让她立时变了脸色。
“你居然跟我来这套?”江楚禾杏眼圆睁,气鼓鼓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