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霞神色平静,对这个结果似乎早已预料。近来她清减了许多,连常年在外奔波晒成的小麦肤色,也渐渐透出苍白。
“无妨,”她只淡淡道,“最多再等三四个月,龙眼便不再如现在这般稀罕难寻了。”她在心里默算着日子,宋朗应该早已抵达南方。比起早些得到干龙眼,她更盼着能将宋朗平安还给朔漠王。
天鹤沉默地收回手,没有接话。
她心知再这样拖下去,即便日后痊愈,纪明霞的身体也再经不起往日那般劳碌。可这位殿下,偏偏不是个能安心静养的命。
纪明霞见她神色凝重,反倒微微笑了笑,慢慢整理好衣袖:“事已至此,先休息吧。对了,把这封信交给顺意,告诉他,他父亲已经平安了,看完记得叫他烧了,你再哄哄他。。。。。。”
天鹤收好药箱,接过信封默默退下。
夜深人静时,纪明霞取出青鸟白日里塞给她的那枚平安符。
她借着烛光细细端详,取出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挑开边角的线脚。果然,内里另有夹层。
取出卷得极细的纸条,上面是几行清秀小字:“江扶宁图谋礼部尚书,陆朝仪迁至京郊与民同耕,然今年必大旱。”
江扶宁想要礼部尚书之位,这倒是好事,或可推他一把。官运亨通之后,他自然会开始考虑终身大事。
至于后面这条……今年春雨不少,纪明霞不知青鸟如何断定必有大旱,却仍将这条消息默默记在心里,这上面可是能大作文章。
她将字条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作灰烬,然后穿针引线,仔细地将平安符重新缝好。不得不说,只是简单的缝补的话,她的手法也已相当娴熟。
烛火摇曳,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缝补完好,她起身,随手披了件外衫,悄无声息地上了彩绮阁二楼。
二楼原本只是个喝茶赏月的雅处。前些日子宫中来人特意收拾出一间房,留给玄凤值夜。这安排虽不合规矩,但陆逍执意要防着她。
此处居高临远,连隔壁双华宫的动静都能窥见几分,关键是平日不必与公主直接接触,安排在这儿,陆逍还算安心。
然而一楼与二楼之间,不止外面那道明梯。里侧还有一处被封存的暗梯,对纪明霞来说,翻爬上去易如反掌。
二层整体是连通的,玄凤的卧榻不过是隔了个屏风,纪明霞寻上去隔壁不用敲门,她寻声走过去,打了个招呼:“白校尉,晚好。”
玄凤紧握匕首的手松了松,可神色却比方才惊慌,他仅着里衣,慌忙抓过外袍:“公主,您这是……”
纪明霞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宫中可有什么新鲜事?我在这儿闷得慌。”
玄凤摇头:“臣如今与公主走的是一条路线,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你帮得上。”纪明霞语气笃定。
玄凤无奈:“公主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可这是我的彩绮阁。”纪明霞挑眉,“你可是第一个敢住进我这儿的外男。”
玄凤不屑:“公主还在意这个?”
纪明霞笑笑:“我喜欢和在意规矩的人开玩笑。”
“公主有话直说吧。”玄凤瞥了眼窗外,“免得被外面的人察觉。”
纪明霞轻叹:“唉,白校尉是不喜欢与我多说话?真叫人伤心。”
“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纪明霞顺势道,“一般发落大臣时,虽说刑部会先行定罪,但最后都要在元和殿过堂审。杜尚书这个流程还没走完,帮我打听一下是哪一天,顺便那天你告个假。”
玄凤:“……”
他才对她稍有改观,这人就又理所当然地使唤他。他总觉得,在这位公主面前格外别扭。公主对他的信任来得莫名其妙,仿佛笃定他绝不会出卖她,即便他从未直言效忠。。。。
“你答应就好。”纪明霞作势要走。
玄凤叫住她,“我何时答应了?”
纪明霞回眸看他:“你不答应啊?”
玄凤哭丧个脸,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