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完题时,距离线香燃尽还有许多时间。
他查验了几遍,并未发现疏漏之处,出贡院时,他意气风发,似乎已经坐上白马,在京中巡游。
等待放榜的日子有些煎熬,他实在没办法压下心中的雀跃。
一日,两日,三日。。。。。。
直到有一天,父亲下朝归来,面色凝重,不似往常。
陆逍追问怎么回事。
陆朝仪摇头叹息,“鸣野,你高中了。”
陆逍疑惑的望向父亲,他心跳的极快,“那父亲为何,并不高兴?”
陆朝仪勉强挤出一点点笑意,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吾儿很好,中了探花。”
陆逍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状元之位会落在旁人之手,受教于天底下最好的老师,夙兴夜寐的努力,万无一失的答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有些失态,问道:“状元是谁?榜眼又是谁?他们试卷在哪,我要看看哪比不上他们!”
陆朝仪看出儿子心中所想,无奈道:“三甲是由陛下亲定,今科之中,你相貌最佳,陛下认为,只有你当得起探花之名。”
陆逍怔在原地。原来多年苦读,竟不过是一副皮囊。
相貌最佳,多荒诞的理由,从前听闻有相貌佳的举子,排名会被提到前面,到他这,竟被用来衬探花之名。。。。。。当今陛下真是浪漫至极。
他花了很久去消化这件事,父亲不愿与陛下争执,他最终也只好妥协了。
游街那日,他骑在马上,跟在那两人身后,他昂着头,准备迎接天下人的赞许。可总有那么几个不和谐的声音不偏不倚落入他耳中。。。。。。
“那不是今科探花吗,果然生了副好皮囊。”
“没有好皮囊,能中探花吗?”
“胡说八道什么,人家是陆相独子,便是才学平平,也该有个功名。”
他脸上在笑,双手却紧紧攥着缰绳。可没办法,他是相府公子,新科探花,又怎会与愚民计较。
许是他攥的太紧,马儿竟受了惊,将那状元榜眼撞翻在地。
他虽也受了伤,还毁了游街却不知为何心中庆幸。
入仕后,他被分到户部。
日子实在顺遂,他渐渐忘了那些声音,安心过他安稳日子。
直到某日,他忘了因何琐事迟到了半个时辰,恰听见时任户部尚书崔显肇与人说笑。
崔尚书道:“你也别纠结,陆大公子只是晚到,他便是不来当值又如何?人家生来就是富贵的命。”
同僚为他辩解道:“陆公子确有真才实学,孟太傅都赞不绝口。”
崔尚书却笑道轻蔑:“太傅与相国是至交,你夸几句挚友之子也是常情。”
那一刻,陆逍忽然明白了。在世人眼中,他的一切成就,都不过是家世点缀。
既如此,他便真要仗势欺人了。
不过一年,那位崔尚书就被调离,换上了祖父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