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日一看便知。”
二人也不便闲话太久,青鸟捧着经卷往小佛堂去了,独留纪明霞在殿中小憩。
玄凤这时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鸡汤。
纪明霞一愣:“怎么是你送进来?”
玄凤也很懊恼,公主有时使唤他就算了,天鹤姑娘怎么也使唤得这般顺手。不过他看那孩子年纪小,也没计较,就把东西送进来了。
他道:“我又不会在里头加东西。”
纪明霞笑笑,没动那碗汤,叫玄凤到正殿休息。她知道这厮见青鸟别扭,又总忍不住要看她两眼,那位置正好合适。
玄凤被看穿心事,更恼了,可还是依言去了。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天鹤端着早膳进来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天阴得厉害,怕是要下雪。”她说着,将食盒轻轻放下。
纪明霞不置可否,只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铜镜里映出她若有所思的脸,青鸟预言天气的情形在脑海回想。
午后,天色愈发阴沉,先是零星雪花,再后来,只听屋檐上传来细微的滴答声。
纪明霞惊异地推开窗:“竟真的下雨了。”
细密的雨丝落在积雪上,融出一个个小坑。天鹤忙将窗子又关上:“你如今体寒,能少吹风还是少吹些。”
“天象异常,人心浮动。”纪明霞轻声道,“既然天意难测,那这摊水,或许还能更浑些。”
窗外,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纪明霞大口吃完饭,吃着吃着,忽然想到什么,大步冲了出去。
天鹤哪有力气拦她。
没一会儿,湿漉漉的人抱着湿漉漉的猫回来。
天鹤怒道:“抓猫而已,你就不能让下人去做吗?”
纪明霞笑笑:“淋个雨而已,我已大好,哪矫情到淋个雨就反复。”
天鹤:“你,你,赶紧换衣服,我去给你熬姜茶。”
纪明霞问:“可人儿能喝吗?”
天鹤笑,恶狠狠道:“能!”
纪明霞知道她说的是反话,无奈摊手。
这雨到底没叫她发高热,只是身上旧伤疼得厉害。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百余天的旧伤也没好到哪里去。
天鹤差人烧了热水,把屋子烘得暖暖的,叫她做药浴。
即使见了多次,天鹤仍觉得纪明霞身上的伤疤触目惊心,丑倒是说不上,只是出现在一个姑娘身上,叫人格外怜惜。
天鹤轻叹:“你,你这……”
纪明霞缩在浴桶,竟细细数起来:“左肩这个,是我十四岁时留下的。这箭带倒钩,不然不会这么严重。不过你不知道,这已经是那场战役最重的伤了,我们都活得好好的。”
“背上那个,是去年征讨水寇时留下的。与水寇交战倒是无事,奈何南方举子闹事,一些有才学的等了很多年也没有混上一官半职,最后在家乡蹉跎教书。他们恨朝堂,也恨我。这一刀我若反击了,恐伤人性命,再者,他们也不会解气。”
后来那些举子或大或小都得到了任命,他们一大部分感激公主,也是朝中为数不多支持她的人,只是声音太小了。
“哦,还有腿上这道,这是我与宝音藏花交战时,那厮想伤我战马,我一躲,长戟就落在我身上。得亏是落在肉上,不然我怕是要失血而亡,以命抵命了。”
她讲的轻松,天鹤眼眶却渐渐泛红:“可要我为你寻些去疤的伤药?”
纪明霞:“不必了,这分明都是功勋!大将军哪有身上没伤的,我可不是玄凤那种。”
在房顶的玄凤听到这个差点掉下来,弄得瓦片响了响。
纪明霞提高音量感慨:“我们可人儿愈发淘气了,青天白日的,也不知道往房顶爬干什么。”
天鹤看了一眼蜷缩在一边的可人儿,面露疑惑。
纪明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