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的两个侍女回去睡吧,姒墨,你一个人骗我就足够了。”
他轻声说。
念窈和赵年儿忙不迭溜走了。
小院里重新安静下来。连姒墨也说不清她为什么留了下来,或许夜色真的太安静了。
沈道固揭开盖碗:“喝茶吗?养身的。”
姒墨于是走到他对面坐下:“苦吗?不苦的话来一点吧。”
“很苦,”沈道固收回手,把给自己倒好的茶放到姒墨面前,“你闻一闻,应该不会喜欢。”
指尖碰到滚烫的青瓷盏,姒墨顿了一下,才把杯子拿起来轻轻闻了闻。
她一闻,神色就有点一言难尽:“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喝药呢?”
沈道固抖抖袖子:“也有在喝。”
姒墨皱着鼻子把杯子推回到沈道固面前,问:“最近身体不好吗?”
“挺好的,”沈道固接过杯子,浅喝了一口,面不改色道,“凡人就是这样的,很脆弱。没病的人也会吃药。”
“我不理解。”姒墨皱眉。
沈道固轻笑一声,忽然问:“仙人最近还好吗?道固之前说要侍奉仙人,但是想来做得很不好。尤其是近日衙署实在太忙,似乎很久没有和仙人这样说话了。”
他这么说,姒墨也有一点心虚,含糊道:“还好,我最近也挺忙……着教导念窈的。你做得很好。”
沈道固看她:“那为什么仙人最近不像刚来怀荒镇的时候一样,常常来坐这个秋千了呢?”
“啊,”姒墨看向沈道固身后高高的榆树,很有话说,“这个没有家里的舒服,坐久了有一点儿累。”
“家里那个铺了两层白鹿皮,”沈道固点头,“道固之前已经让人去留意了,听说今年山上雪落得早,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皮子。不过明诚说订到了几张雪貂皮子,过两天就能到。”
姒墨托着下巴:“挺好。”
沈道固又问:“吃食上呢?小厨房说仙人最近带香辛的菜品用得都少,是肺又不舒服了吗?”
姒墨回忆了一下,分析道:“兴许是你之前找大夫给我配的润肺糖,有点儿太甜了,伤我的味觉。吃了之后就不是很想吃口重的东西了。”
“那我叫他改一改配方,或许可以加一些苦草或者蒲公英。”沈道固掀开茶壶盖往里看了一眼。
“那倒也不必,”姒墨摁住他的茶杯,讪讪道,“费心了,你自己多喝一点就好。”
沈道固轻笑。
“仙人也怕苦啊,”凉凉灯光照射下,他微微抬眼,“那么想来仙人如果不好好睡觉,也是一样伤身体的了?”
姒墨愣住。月白风清的夜色中,沈道固的眼睛里也有一盏莹白的光火。
沈道固伸手,将青瓷盏推到姒墨身前:“这个谈话技巧,在凡人中亦有记载。叫做图穷匕见。”
姒墨垂下眼眸:“那你们凡人,还挺……还挺会记载成语的。”
她站起身,下意识捏了捏被茶盏温热的指尖,道:“是该好好睡觉了,我这就走了。你,你要是还是睡不好的话……过几天吧,可以来找我给你念一念经书。”
沈道固在她身后问:“过几天呢?”
姒墨:“五…六七八天吧。”
沈道固笑意更深:“多谢仙人了。仙人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