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得龇牙咧嘴,抬手紧紧捂住锁骨处那道剑伤,黏腻的血污了他的手,也染红了干净无垢的前襟。
太可恶了。
那惊虹本是冲着辛眠来的,却突然悬停,黯淡的剑身隐隐亮起微光。周雪芥登时就觉得不对劲,眨一下眼的工夫剑身便回旋,直冲着周雪微的后脑而去。
他抄起手边的烛台,使尽浑身气力才扑至近前,对着惊虹的剑柄狠狠砸下。
剑尖离周雪微的后脑不到寸余。
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死了。
幸好卫栖山伤势过重,灵力低微,否则这一剑他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
听见惊虹当啷坠地,周雪芥才发觉心脏跳得好似要炸开,喘了几大口气后抬眸,正看见刹灵剑横劈
而来,立刻撤身后退,这才不至于人头落地。
好险。
他捂了满手的血。
他可没想让周雪微死在这。
好歹姐弟一场,虽然她很讨厌,但终究是血脉相连的至亲,自小一起长大,周雪芥没想过让别人取她性命,但也没想到,一瞬的恻隐之心险些害了自己。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动不动就要人性命的毛病?”他愤而斥道,“方才若是我躲闪不及,你便是谋害血亲了知不知道?!”
周雪微的头发糊在脸侧,还没从方才的生死时刻中缓过神来,眼底透着猩红的光。
没理周雪芥,她迅速扭过头,将那医修掐着脖子拎起来,而后手腕一抖,那医修便被她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厚重的石墙,身子一软,从墙上缓缓滑落,不省人事。
她持剑指着卫栖山,恨声道:“你想杀我?”
卫栖山好像还没太清醒,听见她的声音时脸上没有任何反应,瞳仁里映不见丁点光亮,显得滞重无神。
幽暗的眸光越过周雪微,看见辛眠身前一脸委屈的周雪芥,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像在解释,又像撒娇。
“说话!”
周雪微尖叫一声,挥剑砍下,好好的床榻瞬间被砸成两半。
“卫栖山!我好心好意想着救你,怕你断气了,怕你死了,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你睁眼的第一件事却是杀我?!”
她看着卫栖山从碎裂的木料中挣扎爬起,虚弱的样子显然是伤势过重,还未恢复。
气极,又一剑挥出,剑气裹着卫栖山砸进身后的墙。
整座屋子都颤了颤。
那力度不可谓不重。
卫栖山跌坐在墙边,后背几乎严丝合缝地凿进石墙里,在他身侧留出一道浅坑。待剑气的余劲消散,他失了支撑,腰身发软,肩颈无力,头绵软垂下,乱发散在额前,颈骨发出脆响。
这下更是没人能看清他的神色。
周雪微盛怒之下胸脯剧烈起伏,浑身升腾着杀气。
“卫栖山,你真是我见过最不识好歹的蠢货!”她厉声喝骂,“早知如此,我便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就应该在你悔婚耍我那日抽死你!!”
一想到那日所受的屈辱,周雪微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你起来,站起来!重新给我跪下!道歉!说你错了,说你对不起我,磕头求我原谅!”
卫栖山没动,他正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眸子一动不动,目光穿透过眼前凌乱不一的发隙,定定看着周雪微的身后。
辛眠在那里。
她好好地站在那里。
脸没事,脖子没事,腿没事,脚也没事……
卫栖山的目光在辛眠身上来回逡巡。
可是她脚边为什么会有血?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又一滴血啪嗒落下,融进那一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