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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妖（第2页）

阖上眼自鼻息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小姑娘略带着些无奈地侧眸朝着依旧执着于将她当作自己妹妹的赵生分去少许的注意。

到底顾念着他实在无辜、又是新的受害者的亲人，语气缓和了几分，说出的话却坚决依旧：“赵生，我方才便说过了，我并非是你的妹妹赵宁。”

言毕，似是怕他不相信，小姑娘倏忽扬起手，指尖凝起几点黑气。她缓缓将掌心覆于面上，良久再移开来。

婉转的柳叶眉变作凌厉的剑眉、弯月似的杏眼转为狭长凤目、原本娇憨稚嫩的神情亦徒然平添了几分英气。便连着双颊之上两只浅浅的梨涡，亦化作了唇角似有若无的冷峻弧度。

不过瞬息之间，立于众人眼前的，赫然已经是另一名全然陌生的女子。

赵生瞳孔微微动了动，蠕了蠕唇瓣却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先前见到那小姑娘之后隐约明朗些的神情再度灰败下去，他颓然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重重阖上眼帘不再多言。

沈师爷见了她变换后的“新面孔”，面上却是比先前愈加惊慌了许些。一时惊恐之余，全然忘却了自己尚在树桩子后藏匿身形，喉间不受控制一般地惊呼出声：“你是……程烟！”

“我不是她，”小姑娘撇撇嘴，略带无奈地淡淡开口否认，末了复又轻笑道，“你们不必再猜下去了，我不是你们所想的任何一个人。”

“你的确不是人。”不待她继续说下去，却见云慈蓦然启唇道。

小姑娘抬了抬眉梢，唇角轻扯：“你骂谁呢。”

云慈平静地抬眸朝她瞥了眼，旋即便无甚在意地移开视线，也并不同她一般计较，只淡淡道：“你的确不是人，而是镜妖。镜妖，可以随时随地化作任何曾经与你结契之人的相貌。”

“你说的不错。”见自己的真身被她一语点破，小姑娘倒也不恼不躁、而是承认得干脆利落。

她双臂环于胸前，环视了一圈周遭，轻挑着勾唇开口：“喂，树后边那几个，都出来吧，一直藏着掖着不累么？”

话音落下没一会的功夫，便见不远处的几棵粗树桩子背后，皆行出了三两人影来。有羞红着一张面颊、颇不好意思地抬手挠着发顶的清元宗弟子，亦有战战兢兢、竭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沈师爷与跟从他一道的另几名官差。

小姑娘是时高昂着首，垂眸将视线若有似无地自他们身上扫过，其间不知是留意到了何物，她原本带着几分戏谑的眸光微微一怔。

先前在另一边，她的注意全然被相处得稍有几分别扭、却与记忆中的某二人的相处状态似曾相识的云慈与沧琰二人牵引，未曾太过留意站在他们旁侧的路鸣与风清淼二人，更遑论去看他们身上的衣着如何。

是以此刻愣不丁地看见一众弟子身上清元宗的竹节纹白裳，她眸底隐约地化过一抹晦暗不清，沉下嗓声呢喃：“你们……是清元宗的弟子？”

被她倏忽间如此一问，众弟子一时间摸不清头脑，皆紧抿着唇瓣，迟疑着是否应当答话。

路鸣素来心直口快，此刻亦并未想到那般的顾虑，当即便回道：“没错，我们便是来此历练的清元宗弟子。”

末了，似是想到什么，他复又添上一句：“方才你话里提及的云泽，亦是我们清元宗的弟子。”

小姑娘闻言回过头看他，却见他身上的宗服比之先前另几名弟子的精致了几分，裳上绣纹亦繁复了些……更重要的，是与昔年她念象中的云泽穿着的那件，一般无二。

小姑娘一时看得愣了，口里不由自主地喃喃：“仙人哥哥……”

路鸣不明就里：“你唤我什么？”

小姑娘垂着眸，微蹙着眉心没有答话。

云慈却是从她的言辞也好、神情也罢，看出了她大抵应当是对于三年前云泽的死知晓些什么隐情。

敛了敛睫眸，她克制住微微发颤的指尖，将心下难得翻涌不息的思绪强行压下，嗓音略微暗哑地道：“三年前……云泽的死，究竟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