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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第1页）

和郑秋彦想象的不同，方木槿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前半夜睡得昏沉，后半夜头疼欲裂，她起来喝了不少温水。

深秋时节，天亮得晚，方木槿原本是准备放纵自己睡到九点再起的。

可惜天公不作美，手机铃声在七点多钟响了起来。

方木槿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声音在她耳边炸响：“你是不是把工作辞了？好不容易找的工作怎么说辞就辞？”

她惊觉不对，这才睁眼看来电显示——妈妈。

已经把教培机构教小朋友识字写作文的工作置之脑后两月有余，她一时呆住。

妈妈怎么会知道？自己辞职后没发任何朋友圈，没有和除了好友之外的人分享过近况，为了避免出纰漏，她连微信运动都关了。

她在愣神，电话那头的声可没停，指责她真是长本事了，这么大事情瞒着家里不说，要不是他们发现端倪，跑去问了赵新羽，怕是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一旁的男声连连附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和爸妈说一声，你看爸妈为你的事情操了多少心。

女声又尖锐地发问：既然不干了，为什么不回家考公务员？躺在出租屋里浪费时间算什么样子？

方木槿突然觉得好笑，她的妈妈心心念念只有这一件事情而已。

她不关心自己为什么辞职，也不关心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就只是希望自己能有一份说出去给她长脸的工作而已。

方木槿咬牙，停顿了好久才说：“不用你们管，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反驳她的话语和想象一样刺耳，爸爸又在一旁劝说，男女声混合起来，方木槿只觉得疲累。

最后，没等她回应，电话里的男声一锤定音——周五晚上他们下班就直接去南城找她，和她讨论讨论接下来的人生规划。

又是人生规划。

该死的人生根本无法规划，规划了也完成不了到底有什么用？

窒息感潮水般涌来，久违的心悸感再次回到身上，心脏跳动得沉重，总感觉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完成一次起落。

她整个人蜷缩起来，紧紧攥住床单，像即将陷入沼泽般大口深呼吸，手脚冰凉，冷汗浸湿了长裙。

乌黑厚重的长发也沾染湿腻气息，苍白的面颊染上潮红，雾蓝色的裙摆因一夜辗转反侧而满是褶皱。

方木槿试着放松自己，慢慢把身体倒在床垫上，拽着被子盖到自己身上，右手死死掐住左臂内侧的伤口增生，指甲陷入皮肉，鲜明的刺痛才让人感觉畅快。

等她稍微缓过劲来，才感觉自己盖在身上的触感并不是棉质的被子，而是……一件大衣？

黑色羊绒质感附着若有似无的乌木香气，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自己一晚上把它当成抱枕一样搂在怀里睡觉吗？

宿醉之后，脑壳剧痛的情况下，昨天晚上的记忆清晰地再现，她和闻希谈天说地、她独自黯然伤神、喝酒后偷偷溜走被郑秋彦发现……止于公交站台的掉眼泪。

所以，昨天晚上自己把过去的事情全都抖搂出来了，自顾自地哭，还让郑秋彦安慰酒后发疯的自己？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在做梦？

她指尖微颤，单手捋着发尾，试图把思绪像头发般捋顺，却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自己的头发昨晚不是这样的。

昨早她的盘发虽有碎发垂落，但其实是自己特意抽得蓬松些，内里用了好几个一字夹固定，怎么会完全散开？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拿起枕头，试图寻找踪迹，余光扫到床头，那儿整整齐齐地摆着六根一字夹，一字排开。

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发夹不可能是自己取下来的。

她离谱的幽默感甚至在心里放了萨克斯背景音乐，红色领结的小学生镜片反光，真相只有一个——郑秋彦帮自己拆了发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