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学习摄影时刻意练习的观察能力,在多年后的一个伴随着恐惧与肿痛的夜晚,让明愿看清了面前女人动作的每一处细节。
目光顺着她手臂向上,明愿不自觉抖着睫毛,仿佛在笼着什么,不叫它从眼睛里溢出。
不知道有没有起效果,反正,落点在那个女人的面容,每一寸柔软,温和,包容,早已被时间翻覆的冷漠,都显现在她微微圆润的眼角,细细的眉,高鼻梁,尖下巴,逐渐变长的黑发里。
她唇色有点白,在医院惨淡的光线中尤为明显,但唇线依然清晰,像涂了裸色唇釉,明愿觉得那或许是青柚味的,也许不是,她又没尝过。
怎么可能尝过。
一手掌握住女人的小腿,一手捏着拉链,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明愿不想弄疼她,那未知的伤处像一颗地雷,迫使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周遭市集般的喧闹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拉链的摩擦声,以及皮革剥落的声响,像是在玉米地里穿行,噼里啪啦在耳边炸着。
能看到出来,学姐在刻意绷着表情,尽量不因为她的动作而露出弱处,这当然事与愿违。在靴子的狭窄空间,以及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的挤压痛感中,不得不皱眉,咬唇,轻轻吸气。
明愿耳廓发热。
她剥落那只顽固的靴子,让紧紧包裹着小腿的灰色裤子出来透气,并看到秦静风骤然放松的肩颈。
她想,就算是这样的学姐,也是漂亮的。
回忆中的画面定格在学姐微微泛红的脸,明愿这会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格外暧昧,恐怕也越过了学姐承受亲密行为的边界。
她又在趁学姐不舒服的时候,去欺负她了。
但感觉还不错。
有这种想法,却不敢说出来,要是让学姐知道她怎么在脑袋里冒犯,怕是真的要生气。
“那你先歇着,我要去给我妈打电话了。”明愿走开。
她钻进卫生间,很轻易便找到了自己的洗漱工具,因为秦静风根本没把它们收拾起来,明愿走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有种她还住在这里的错觉。
给牙刷挤上牙膏,含在嘴里,明愿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把今天晚上的事说了说,母亲觉得匪夷所思。
“都怪你个乌鸦嘴,这下好了,天天跟你学姐吃饭。”
咬着牙刷,明愿也觉得心虚,这难道真是她祈祷许愿的结果?
她是想和秦静风住在一起,但绝对不想让学姐付出这样的代价啊。
内疚了几秒钟,明愿拍了拍脸。
清醒点吧,要是许愿有用,早就有用了,她至今没暴富没长高没变得超级优秀,就说明了这些神神鬼鬼都不顶用!
“你住就住了,别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母亲反复叮嘱,不想让她当个米虫。别人家都是啃老啃友,就她一个啃学姐,真是一朵奇葩。
明愿吐掉泡沫:“知道了。”
漱完口,再把脸洗干净,明愿肩上扛着毛巾,对镜子照了半天,手掐住自己的耳垂摸了摸。
如果红了的话,会很明显吗?
她拿指甲掐了下,白白嫩嫩的耳垂留下一道月牙印。
感觉没有学姐红得好看。
她转身想进客厅,可卫生间的门像是一道屏障,把她关在里头,禁锢住她的脚,让她出不去。
她总想到医院时学姐的表情,以及方才,学姐懒懒靠上沙发,食指抵住她的唇,说好痛,让她安静。
明愿倒退回卫生间深处,一屁股坐在马桶上,弯着脊背,手撑住下巴,脚颠吧颠吧。
一种奇异的痒在她骨头间骚动,爪子摸到却挠不到,陌生到有点不舒服,明愿连嘶了几声,像是被蚊子咬在了骨头里面。
皮肤上多了几道红印。
坐了会,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把一个伤员独自丢到客厅算什么?赶忙起来。
她出来时,看到秦静风侧躺在沙发,本欲用力关门,意识到她可能睡着了,及时刹车,将门虚掩,没上锁。
放慢脚步,她静悄悄走到跟前,发现学姐把自己缩起来,头枕着沙发的抱枕,头发散乱在脸侧与颈间,眼底青黑,看着分外疲惫。
明愿心脏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