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道:“屋中关于偃师的书册还摊开着,上面灰尘很薄,看来人只是刚疯不久。”
“独自生活在全是活死人的城中,哪怕是仙修都撑不住几日,更何况一个年迈的凡人,我想他在村口立那木偶时仍还是清醒的,不过因为恐惧太甚,这才渐渐丢了心神。”云川止说。
一向胃口很好的她竟有些食不知味,只啃了两口馒头,便起身离开,推门走进漆黑的堂屋。
白风禾则低头慢慢用膳,不做理会。
待白风禾慢悠悠吃完,云川止也从屋中走了出来,她双手捧着些杂物走到灵水面前,示意她给白风禾转述。
“这些是我在一个上锁的屋子里找到的,那屋子似是一对夫妻所住,成亲时的喜字还贴在门上,已经褪了色。”云川止语速极快,“屋中还有属于婴儿的摇篮,证明这院子里除了老翁之外,还曾住过一家三口。”
“从这版画上看。”云川止抽出张裱了木框的版画递给灵水,“老翁是这对夫妻中的女子的父亲,可如今这院中只剩了老翁一人。”
灵水接过版画端详,蹙眉道:“那他们……”
“不知是死了,还是被掳走了。”云川止接着道,她语速慢了下来,似乎有些犹豫,“我方才挨家挨户寻你时,其实有透过门缝看见过那些活死人的样貌。”
“有老有幼,有男有女,但要么太小还是孩童,要么是头发花白的老人,适龄的年轻人却没见到几个。”
“你的意思是,有一部分人消失在了浓雾里?”灵水很快理解,但扬起的眉头很快落下,“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云川止还没开口,白风禾的声音倒是幽幽响起:“证明浓雾中的东西不止会杀人,还会掳走一部分人。”
“若我们能知晓被掳走的是什么人,就有可能潜入浓雾中,找到大妖的踪迹。”
“对。门主……”云川止含笑望向白风禾,奈何白风禾又不接她的话了,兀自饮一杯温热的茶水。
云川止叹了口气,好歹也是一门之主,怎么心眼小得跟针尖儿一般。
不过此事确实是她食了言,白风禾恼怒是情理之中,而且搜寻程锦书的下落还需要白风禾的帮忙,若是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恐会耽误不少时间。
于是云川止定了定心神,而后继续扯着唇角,躬身上前拿起茶壶:“门主,茶水凉了,我再给您倒一杯。”
她正准备拿过茶杯,谁料白风禾忽然抬手,茶杯在她指尖滴溜溜转成陀螺,躲过了云川止的手。
然后茶水被泼洒在地上,空杯子则捏碎成粉末,洋洋撒入风中。
院中气氛陡然冷却,灵水连忙起身收拾桌子,然后假借收拾碗筷走进堂屋,顺便还把低声念叨什么的老翁也拖了进去。
云川止指尖颤了颤,她把茶壶放下,呼出口气:“门主,我知错了。”
“你错?你有什么错。”白风禾噙着笑意开口,她视线定定看着云川止,而后不屑地移开,“不过一个不忠的逆仆,本座见得多了,杀了便是。”
“我没有不忠。”云川止小声道,她不敢站得太高,弯腰腰又酸痛,索性蹲了下去,双手扒着桌沿,仰头看白风禾,“但程锦书怎么也算作朋友,我放心不下。”
“朋友?”白风禾似乎对这个词极为不齿,她竟掩唇笑了起来,眼神却越发冰冷,“人心凉薄,都是趋炎附势之辈,装什么有情有义。”
“本座是不是同你说过,除了本座之外,其他人的命都同你毫无干系。你既然不听,就莫怪本座心狠。”
白风禾说着抬手,修长的手指利爪般钳住云川止脖颈,只需略微紧了紧,少女顿时红了面色,仰头向后仰去。
她脉搏跳动的脖颈纤细又脆弱,明明只需轻轻一拧便能掐断气息,然而白风禾指尖颤抖半晌,都没能真的使出力气。
石头做的小傀儡从白风禾衣袖中挣脱,惊叫着爬上她手臂,坐在她腕子上掰那手指,短腿胡乱飞踢,踢得人生疼。
“主人,主人,你别死,主人……”黑蛋儿没有眼泪地嚎啕大哭,白风禾听得心烦,却也没将它甩开。
倒是门中的灵水听见动静,慌慌张张跑出来跪下,把头在地上磕得清脆,白风禾越发愤怒烦躁,竟生出满心的戾气,想将这整个院子都炸了。
但她到底没有动手,因为掌心的少女忽然没了力道,软着身子滑落在地,白风禾下意识松手,猛地抽回掌心。
愣了一瞬后,俯身半跪在地上,慌忙去探少女鼻息:“云川止!”——
作者有话说:小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49章
灵水亦目瞪口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黑蛋儿则太过伤心,四肢骤然瓦解,散成数十块灵石,悲伤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场面乱成了一锅粥,白风禾长睫颤动,方才的愤怒尽数不再,她伸手穿过少女膝弯,轻松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堂屋。
见白风禾没准备真的杀云川止,方才浑身僵硬的灵水终于恢复动作,疾步跟上。
咿咿呀呀的老翁被绑在堂屋中央,白风禾穿过侧门寻了个空荡的厢房,将云川止放下,掌心汇聚灵力,缓缓按入她心口。
“门主,云川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