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剪裁时走了神,脑中想的是前世自己的身形,缝好了才发觉如今的身子太瘦,根本穿不上。
便宜白风禾了,她暗暗想。
白风禾却笑笑,神色意味不明。
云川止帮她理好裙摆起身,白风禾便自然地朝她抬起高贵的手臂,云川止为她的理所应当沉默一瞬,却还是认命地弯腰,再次把人抱起。
还是从前那样瘦小比较好,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往后白风禾若是不愿走路,不会天天要自己背着来回吧?云川止脑中胡思乱想。
她甩了甩发丝,笑自己想太多,白风禾这人好面子,怎么会叫旁人看见她被一个小仙仆抱着。
如此便好,因为还挺累的,云川止偷偷转了转酸痛的手腕。
凉夜漆黑,一路上未遇到什么人,云川止顺利地将白风禾抱回逢春阁,用脚关上寝殿的门,将人放回床榻。
又点了支安神香,放下火折子时,女人已经将手搭在床榻外,沉沉睡着了。
那双眼眸紧闭时,少了许多冷厉之色,云川止静静看了会儿,这才将她手腕放回床上,用棉被盖住。
她如今只是太疲累了,以白风禾的修为,睡一夜应当便能好。
抱了她一路的云川止也十分疲乏,于是关好殿门回到厢房,她想像往常一样倒头就睡,然而辗转反侧了半晌,脑中还是一片清明。
从来到乾元界便日日酣然的云川止头一次失了眠,直到翻身翻得角落里的黑蛋儿都烦了,这才索性一跃而起,推门出了房间。
月过梢头,今夜月牙随瘦,但光芒不减,许是天空没有半朵云的缘故,大地如同洒满银霜,将一切都蒙上层皎洁的纱。
云川止拎着一坛不知从哪儿顺来,在屋中尘封的酒,本想借酒催生些困意,不料喝了一口便尽数吐了。
“真难喝。”她嫌弃地将酒坛放下,哀怨地坐于檐下台阶。
心里沉甸甸的,又不知沉甸些什么。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云川止不回头便知是灵水,于是抄起地上酒坛扔给她,灵水翻转手腕,掌心旋出道气流,稳稳接住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清冷女子立于月下,酒水顺着脸颊洒落,又生出豪爽之意。
“你竟会喝酒。”云川止道,灵水擦了擦嘴角,轻拉衣角,姗姗坐下。
“亦不擅长。”灵水叹息道,她眸中也是忧愁之色,“宗主门中之事繁忙,只派了毕门主及座下几名仙修去处理大妖之事。但只字不提寻找程锦书。”
“十阶大妖难以对付,程锦书一人在外,我心里总不踏实。”灵水摇头。
灵水此人总有种天生的责任感,倒是个心怀天下的修仙好苗子,云川止侧脸看她,再加上这些日子她们三人走得近,常一同做事说笑。
所以在灵水心中,应该早已将程锦书当做了好友,才这般惴惴不安。
“你竟不会担心么?”灵水忽然问。
云川止心弦一跳,她本欲摇头,但脖颈却越发僵硬,最后笑了:“有些担心,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灵水点头,她虽并无责怪之意,但云川止却能察觉到她眼中藏起的失望,心又颤了颤,将眼神移开。
“程锦书下落不明,宗主不担心,门主亦不担心,我……”灵水面露颓然之色,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云川止,你觉不觉得,这偌大的不息山虽尽是修道之人,但修来修去,却尽是傲然淡漠。”灵水说,她又喝了口酒,似乎不解又迷茫。
云川止看着她,想起了山下游机城内清贫的江城守,起初还觉得二人不像母女,如今看着倒有几分相似了。
“确实。”云川止只能如实回答。
“我们修仙的目的,便只是为了突破大乘,得道长生吗。”灵水眼中尽是迷茫,她笑笑,“修仙久了,站得越来越高,看众生仿若蝼蚁,竟真的提不起半点怜悯了?”
“你醉了。”云川止摇头道。
“我没有。”灵水放下酒坛,她忽然起身,雪白的衣裙同月光融为一体,“云川止,我想下山一趟。”
云川止心中一紧:“你到哪儿去?”
“去找程锦书。”灵水说,她握紧腰间缠绕的长鞭,“偌大一个宗门,总该有人念着她,去寻她的。”
“何况她这样下落不明,不一定就是自己去寻大妖,亦或是被控制了,被威胁了也说不定,她没有同我们讲,应当就是怕我们担心。”
“若是我或你,哪怕是门主和宗主丢了,她也定会去找。”灵水眼中映着月光,“你帮我同门主道个不是,灵水擅离职守,若有命回来,任她处罚。”
“只你一人!”云川止猛地起身,蹙眉道,“不行,那可是十阶大妖,你也只有金丹期的修为,如何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