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饶是已经知道,但是亲口听沈眠枝说出来,三夫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三夫人眼中满是震惊,手中的茶盏晃了晃,茶水险些洒出来,“好好的,你为何要假死?”
沈眠枝放下茶杯,缓缓开口,将过往的经历一一铺陈开来:“当年父亲被诬陷贪污军饷,我一夜之间从官家小姐变成罪臣之女。后来我发现父亲的案子疑点重重,账本上的字迹有篡改痕迹,证人的证词也前后矛盾。我怀疑此事与先帝有关,可我只是个弱女子,既没有证据。”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谢林冉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江遇担心我的安危,也想帮我查明真相,便提议让我假死。这样一来,我既能避开先帝的眼线,也能安心去江南寻找证据。林冉,你还记得我‘病逝’前,托你转交江遇的那封信吗?信中写的,就是假死的计划,还有我在江南的联络方式。”
谢林冉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了然:“原来如此,我当时还疑惑,你身体明明在好转,怎么会突然病逝。只是没想到,背后竟有这么多隐情。”
“江南之行,并不顺利。”沈眠枝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我找到父亲当年的下属李嵩,他手中握着关键证据,却因害怕牵连家人,不肯轻易交出。我劝说了他许久,甚至以死相逼,他才肯将账本副本和二皇子的密信交给我。这些证据,后来通过江遇和谢砚之,递到了新帝手中,沈家的冤案才得以平反。”
谢老夫人听完,轻轻叹了口气,手中的佛珠转动得更快了:“苦了你了,孩子。你父亲是个正直的人,当年他在朝中,不知帮了谢家多少忙,却没想到落得那样的下场。幸好,苍天有眼,终于还了沈家一个清白。”
“是啊,”三夫人也感慨道,“这些日子,砚之也一直在为沈家的案子奔波,常常彻夜难眠。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念着。”
沈眠枝心中一动,想起在山后墓前,谢砚之跪在她面前,恳求她原谅的模样,心中满是复杂。她刚想开口,却见谢林冉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林冉,你有话要说?”谢老夫人看出了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谢林冉咬了咬嘴唇,抬头看向沈眠枝,语气沉重:“眠枝,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母亲……她疯了。”
“疯了?”沈眠枝紧紧的抿着唇。
“是。”谢林冉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自从那次之后,母亲便有些恍惚,后来哥哥又一直追查沈家的事情,母亲就一直担心哥哥会牵连其中。
你‘病逝’之后,哥哥整日守在你的墓前,不吃不喝,母亲精神日渐恍惚。她突然开始胡言乱语,说看到你来找她索命。”
“你能不能原谅她?”谢林冉绞着手指,她知道很为难眠枝,可是她的心里总是带着些许愧疚。
“夫人都是为了表哥,眠枝心里明白。”沈眠枝看向谢林冉微微一笑。
谢林冉暗自松了口气,只盼着母亲的疯病早些好。
“你有心了。”谢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砚之那孩子,虽然偏执,却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他知道你平安回来,心里应该也能好受些。只是……他已经向新帝请命,要去边疆戍守,大概下个月就要出发了。”
沈眠枝心中一震,她没想到谢砚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想起谢砚之在墓前说“祝你幸福”时的释然,想起他送她平安玉佩时的平静,原来那时,他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感慨:“边疆苦寒,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
又坐了片刻,沈眠枝起身告辞。谢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不舍:“眠枝,以后常来谢家看看。不管怎样,你永远是谢家的贵客。”
沈眠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谢家。走出大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谢家的朱门缓缓关上,像是隔断了一段过往。
离开谢家后,沈眠枝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江家。江府的庭院依旧整洁,只是少了几分往日的热闹。江大人和江夫人正坐在客厅里,神色凝重地商议着什么,看到沈眠枝,连忙起身迎接。
“眠枝,你来了。”江夫人拉着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沈眠枝看着江夫人关切的眼神,心中满是愧疚。她挣脱江夫人的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江大人和江夫人深深磕了三个头。
“伯父,伯母,对不起。”沈眠枝的声音带着哽咽,“当年我与江遇成婚,并非真心,而是形势所迫。我借着江
家的庇护,隐藏身份去查案。如今沈家冤案已平,我不该再占用江夫人的身份,也不该再耽误江遇。”
江夫人连忙上前,想要扶起她,眼眶却红了:“眠枝,快起来!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和江遇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江遇对你的心意,比谁都深。”
江大人也叹了口气,语气诚恳:“眠枝,你是个好姑娘。江遇能娶你,是他的福气。只是当年形势所迫,你们才不得不隐瞒真相。如今沈家平反,你也该恢复沈大小姐的身份,不用再受委屈了。”
沈眠枝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却依旧坚定:“伯父,伯母,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可我不能再耽误江遇了。他值得更好的姑娘,值得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能为他生儿育女,能陪他安稳度过一生的人。”
“小眠,你不必如此。”江遇的声音轻快,“我们是什么关系,何须说这些。”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终于看向沈眠枝:“世人皆知,江某的妻子沈眠,已病逝,灵位还在江家祠堂供奉着。如今站在这里的,是沈家大小姐沈眠枝——与我江遇,与江家,再无任何瓜葛。”
“江遇!”江夫人惊呼出声,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清楚地知道,江遇为了沈眠枝,付出了多少,隐忍了多少,怎么会在此时突然划清界限?
傻儿子,为何不再争取一番。
沈眠枝也愣住了,她看着江遇温柔的眼神,心中泛起一丝感动。
似乎从遇到江遇开始,他便一直对她这般好。
她很快便回过神,对着江遇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江大人成全。沈眠枝铭记江家之恩,日后若有需要,定当报答。”
江遇看着她的脸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死死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依旧维持着表面的轻快:“那是自然,若是江家有难,小眠枝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说完,他不再看沈眠枝,转身对江大人和江夫人道:“父亲,母亲,我还有公务在身,先告辞了。”话音未落,便快步走出客厅,连一个回头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