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我不会再提什么过分的请求了。”云舒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恳求“可不可以,给我留个朋友的位置?”
叶倾华抬眸望向他,他眼中昔日星光破碎黯淡,她终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余气未消,“我没留吗?不是你自己不要的吗?”
云舒见她还会为自己动气,心中反而一松,知她并未彻底将自己逐出心门之外,当即诚恳道:“是我的错,是我不知道珍惜。所以可否再给我次机会?”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
“没有下次!”叶倾华语气冷硬,将那张仿诏扔进一旁的火盆。“你去找阿凝,让她设法从王四海处取一张空白诏书。然后你持空白诏书去见师父,记得提醒师父,父皇如今体弱,笔锋轻些。然后再让阿凝带去给王四海。”
她转身取来一块墨锭,“用这个墨。”这是雍和帝昔日赐予她的御用墨。
云舒心中暗惊,他从未知文先生竟还有仿笔这一手绝技。如此说来,当初所谓叶叔父针对西辽的那份计划书,恐怕也是文先生仿的字迹。她的阿倾着实优秀,三年便能撼动一个西辽。
他嘴角微微扬起,“好,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胃可好了?若还不适,让阿凝给你开服药调理。”
语气依旧不算好,云舒却听得心中暖意顿生,甚是开怀。
又过半月光景,辽东战况再度传。东辽见齐师无帅,气焰越发嚣张,各将领心生畏惧,军心涣散。女将叶夏拂率小股骑兵夜袭东辽,胜,军心暂聚。而安无恙,并未弃兵而逃。于渤海率水师沿平江直插东辽南部腹地,与北征军南北夹击。待东辽南下主力察觉时为时已晚,辽军不善水战,救援不及,大败退守吉尔城。此一役,大齐不仅收复湛城、襄城,更一举拿下东辽图城!如今,正厉兵秣马,准备与东辽决战于吉尔城。
“好!”雍和帝闻讯大喜,抚掌赞叹:“长生果然智勇无双,当重赏!”
话音刚落,却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即陷入昏迷。
“情况如何?”皇后急问。
梁院正跪地摇头,面色沉重:“娘娘,陛下半月前便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又经此番大喜。这大悲大喜的剧烈激荡之下,毒素已深入骨髓”
“阿凝,你去瞧瞧。”因着叶倾华的关系,皇后对冬凝还算信任。
冬凝仔细诊脉后,亦是黯然摇头。
皇后当即下令,急召所有皇子皇女、宗亲、以及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即刻入宫。
当叶倾华抵挡皇宫时,乾清宫前已站满了人。鹅毛大雪仍在簌簌飘落,许多官员的袍服肩头已积了薄雪,洇出湿痕,却无人敢有半分抱怨,皆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母后。”叶倾华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与皇后站在一处,帕角浸着的葱汁熏得她眼泪直流。
“明珠莫哭,你父皇若知道,该心疼了。”皇后抱着她安慰道,而叶倾华分明也嗅到了皇后帕子上那股淡淡的姜味。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刹那。一直跪在榻前请脉的梁院正忽然伏地,放声悲哭:“陛下驾崩了!”
雍和二十三年腊月初二,丑时三刻,大齐第八代帝王李盛,驾崩于乾清宫,享年四十八岁。
霎时间,乾清宫内外悲声大作,哀恸的哭号与宣告国丧的礼钟声交织,响彻整个京城上空,并向大齐各地传去。
叶倾华跪在人群之中,心情复杂难言。都说人死恩怨消,在这一刻,她仿佛淡忘了雍和帝曾对她的那些打压与为难。只记得幼时他曾将自己高高托在肩头,也曾如慈父般宠爱她,曾为她撑腰,曾因她而开创女科。思及此,她轻声道:“父皇,走好!”
国不可一日无君。短暂的悲痛之后,云太傅率先稳住心神,出声问道:“王大监,陛下可曾留下诏书?”
“自是留了的。”王四海拭着泪,声音哽咽,从袖中郑重取出一卷明黄诏书,“请诸位娘娘、殿下,诸位大人,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菲薄,嗣守祖宗鸿业,临御天下二十有三载。夙夜兢兢,惟恐上负天地祖宗之托,下负兆民黔首之望。奈何天命有常,国祚有数,今疾恙弥留,殆将大渐。深思付托之重,神器所归,宜早定社稷之本,以安四海之心。
皇太子李御,朕之嫡长子,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仁孝温恭,秉性宽明;器识弘远,夙成德器。自册立以来,恪勤匪懈,问安视膳,未尝少怠;佐理朝政,每多嘉谟。训谕之间,慈严并济,深得朕心,允孚众望。
兹恪遵祖宗成宪,载稽《春秋》“立嫡以长”之义,俯顺内外臣民之望,于大行之前,告祭天地、宗庙、社稷。
即皇帝位!
尔其恪遵皇考彝训,敬天法祖,勤政爱民。惟怀永图,毋荒毋怠;惟秉至公,亲贤远佞。光昭旧业,恢弘新政,以绥万邦,以承天休。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钦此!”——
作者有话说:注:传位圣旨为融合仿写,若有雷同或不合时宜之处,还望指正,我去改。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