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在信义往北走的几十公里外,开车需要一个小时。
当艳红色的法拉利停在街边的时候,不少当地居民纷纷侧目。
这是难得的一次下午收工,楼庭没告诉任何人她来这里,问起也只借了个由头,只身前往这里。
关掉引擎,天已经黑下来,云层翻起青色,灯火稀稀拉拉。
前方是矮旧民居楼,混着几家黯淡的纹身店。穿过交错的电线,能望见远处码头之后的船影。
咸湿的海风吹过来,将她散落的头发撩起一缕。
她眯了眯眼,深吸口气,海水的腥味漫过来。
像某种火苗,嗖一下在她记忆的荒野里乱窜。
声音、气息、味觉、视觉,总比各种苍白的语言要来得深刻。
从踏入这片土地开始,莫名的熟悉感便开始渗透到她身体的每个角落。
晚高峰人流推着她往前走。
路过书店、奶茶店,她的脚步不受控地在一家老冰室前停下。
身体比记忆更先做出反应。
她推门进去,视线扫过菜单,点了一碗牛奶红豆冰。
老板娘擦着手过来,昏黄灯光下盯着她看了好几秒,迟疑地开口。
“小姐,我看你有点面熟啊?以前来过这吧?”
楼庭一愣,下意识低了些头,不想惹得旁人围观。
还没回话,哪知道这阿嫲突然拍了下脑门,“是你喔!以前总跟你朋友来吃冰的那个?两个小姑娘黏踢踢的,咦,怎么今天一个人来?”
“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阿嫲信誓旦旦,“你们俩生得那么水,干什么都要一起,每回就买一碗红豆冰分着吃,你不要质疑我的记性啦!”
楼庭皱紧眉头,“那……阿嬷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这我哪记得?”她舀了一勺牛奶打在碗里,端过来,“你自己朋友的名字不记得哦?”
“……”
“我……”楼庭声音发紧,“出了点意外,很多事想不起来了。”
阿嫲眨眨眼,有点怀疑,“这么偶像剧的喔?”
“我想问问,您上次见到我们……是什么时候?”
“少说七八年啦。”阿嫲掰着手指数,“你们在这住好久的呀,后来就没见过了。我还想说是不是搬去台北市了。年青人嘛,谁爱一直蹲在这款旧厝边。”
“我在这……住了好几年?”楼庭缓缓将勺子扣在碗边,“您没弄错吗?”
“肯定没有!”阿嫲叉着腰,“我在这卖冰三十年啦,谁家多只猫少只狗,我都清清楚楚咧!”
“那您知道我们当时住哪一带吗?”
“就后面那条巷子啊,红砖厝那片,现在都要拆掉起大楼啰。”
楼庭正要追问,手机在衣兜里震动起来,是她父亲。
她朝阿婆打了个抱歉的手势,侧身接起电话。
“小庭,最近身体怎么样?”
父亲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温和有力,“前几天琢玉跟我说你又头疼了?有空还是回北京复查一下,太忙的话我就叫陈医生来家里。”